归吾乡【第七章】(6)

傅予乡知道他是关心则乱，就只是对他笑笑。他声音又忽的软下来，手无措地举起停了停，又放下去，似是想要摸摸她的脸又克制而止，重重地吞咽了下说：“对不住，我不该凶你，我只是……”
傅予乡点点头，依旧如此前一样，她总是自有能使他安心的力量，她笑笑说：“我明白。”随后也顾不得他人大半个还在懵忪与无措之中突然推了他的手臂令他改变方向而行，说：“你们之前的船被动了手脚，乘不得了。你的随扈让他们随后另行，你跟我走。”
傅予乡带着庾浣尘走出了许远，一艘小船湾在那里。此处并非渡口，只是水势相对平缓，那船分明是有意等在那里的。庾浣尘仍是心乱懵憧，不知道傅予乡怎么突然如神兵天降，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前后变故又是为何。可是明明那么多疑惑在脑中，他却又一句话都没问出来。他只是看着傅予乡，她的头发尽数绾在头顶，一支木簪松松穿过，已经有些发毛，碎发零零落落，而这次不只是发髻像是个小道姑，是整个人都是小道姑的模样。她穿着一身道袍，不合身，大了许多，袖摆和袍摆都分明是被她撕掉了许多，带着细碎参差不齐的线头，平时清丽秀雅的姑娘，此刻看着非但有些不伦不类，还有些狼狈。那时北行途中，他在帐外听着，冬望说过她是不识路的，也不知是费了多少周折到了这里。她孤身一个女子，连个下人都没带，也不知这一路经历了多少艰险。

可是他心里不禁苦笑，这姑娘都是这么一副凌乱不整的样子了，他看着怎么还是那么好看。
庾浣尘那一团乱麻的心思傅予乡都顾不得，已将他推到了船舷停靠的岸边，抬头看着他，说：“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但我只能长话短说。刚刚那些刺客，不是去行刺太子的，是去杀你的。”她低头吞声片刻，又勇敢地望上他的眼睛，“是我阿爹的人。”
庾浣尘皱了皱眉，她一向能洞察人心，笑了接着说：“你倒也不必觉得我是为了救你忤逆阿爹。太子殿下这是想借我阿爹的手除掉你，事后再一顶破坏和谈的帽子扣下来，虽不至于让我傅氏倾覆，但也能自此挫掉傅氏一部分羽翼。我救你是真，救我傅家也是真，你不必介怀。”她思忖须臾，尽量用最简洁的话语让庾浣尘明白事态，又说：“这寒索军多半是中原汉民，一向更倾向于国朝，丁珂早有投诚之意，太子殿下欲与傅氏一搏，亦需助力。我让他们先于我阿爹的人出手，救了你，也是一个向太子殿下表忠心的机会，而两相权衡，太子殿下为了拉拢寒索军也只会当做不知。我说你不必谢我，因为我知道你也不是无意于这支军马，此番是暂不可得了。”她说到此处叹了口气，转向袁澜歇轻声道，“澜歇你太心急了，我已与丁珂商妥，他之后会求太子殿下恩典，说当年逃亡时曾得过庾相恩惠，且并不能确定刺客与庾相有关，求放庾相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