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 经典语录(3)

十多年前，他们两个相隔半年来到这里，他们之间的仇恨没有越过生与死的边境线，仇恨被阻挡在了那个离去的世界里。
“我依然爱你。”
我说：“我永远爱你。”
她哭了，她说：“我会给你写信打电话。”
“不要写信也不要打电话，”我说，“我会难受的。”
戴着黑纱的陆续坐了下来，仿佛是声音陆续降落到安静里。我们围坐在篝火旁，宽广的沉默里暗暗地涌动千言万语，那是很多的卑微人生在自我诉说。每一个在那个离去的世界里都有着不愿回首的辛酸事，每一个都是那里的孤苦伶仃者。我们自己悼念自己聚集到一起，可是当我们围坐在绿色的篝火四周之时，我们不再孤苦伶仃。
我行走在若隐若现的城市里，思绪在纵横交错的记忆路上寻找方向
我依稀听到父亲的抱怨声，那么遥远，那么亲切，他的抱怨声在我耳边添砖加瓦，向远处的高楼那样层层叠叠，我不由微笑起来
我感到自己像是一件失而复得的商品，没有什么知觉的聆听着生母讲述失去的痛苦和找到的喜悦

我在寂静里站了起来，离开那块石头，在寂静里走去，雨雪还在纷纷扬扬，它们仍然没有掉落到我身上，只是包围了我，我走去时，雨雪正在分开，回头时雨雪正在合拢
我也笑了，十多年前他们两个相隔半年来到这里，他们之间的仇恨没有越过生与死的边境线，仇恨被阻挡在了那个离去的世界里
这里四处游荡着没有墓地的身影，这些无法抵达安息之地的身影，恍若移动的树木。时而是一颗一颗分开的树，时而是一片片聚集起来的树林
欣喜的神色像一片树叶的影子那样出现在他脸上
欣喜的树叶影子在他脸上移走，哀伤的树叶影子移了过来
我向他微笑，他也在微笑，他的微笑不是波动的表情，而是轻风一样从他空洞的眼睛和空洞的嘴里吹拂出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