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2 辉夜(2)
感觉头上勒得难受,便拿掉了头巾,拿在手中端详,竟是个白色的三角。这头巾是什么时候绑上去的?不得而知,我只觉得这头巾怪阴森地,便将其抛进了河里。
我坐在一艘船上,说是船舶,其实仅仅是一叶扁舟。我坐在船尾,程商坐在船头,中间是几支蜡烛。她身上是校服款的布拉吉,我曾经在前苏联的老照片上见过这种校服,看起来像是维多利亚时期英国女仆的制服,再加上她将头发扎成丸子,看起来更像女佣了。身材凹凸有致,撑起巧妙的曲线,因此我觉得这身衣服很适合她。
河道很窄,两侧河岸上栽着白杨树,夜色中飘着手风琴的旋律,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倾耳细听,我忽然想起,这或许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或许?
梦境中的旋律,或许最后只是我以为的那样,因为记忆是有偏差的,所以我不敢确定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哪一首歌曲,或许仅仅是声音的排序有些近似,或许仅仅是我看到白杨树和程商现在的形象所产生的先入为主。总之,我和她漂在夜色中,飘在河道上。
她没有看我,只是望着水里。小舟顺水前进,明明水面是如此平静,却像是有股力量在牵引,带着小船向前走。水面上浮着许多小蜡烛,明明没有一丝风,却慢慢暗淡,似乎要熄灭了,然后嗖地一下,重新点亮。不过,并不是所有蜡烛都会重新亮起来,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亦或是三四个,就这样沉默着,熄灭了。
每当程商望见这样的蜡烛,她就会伸手舀起来,用船上的蜡烛点亮,接着温柔地放回水中,如果没有下一个蜡烛要点亮,她就会深情款款地目送自己点亮的蜡烛离开。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我指了指她又一次从水中捞起的蜡烛,问道,“或许蜡烛还是会熄灭,不是吗?”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程商,你打算回去吗?”
她没有回答我,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是在向着电影里的角色喊话,逃避这尴尬的气氛,我将视线移到了岸上。
从这里开始,白杨树变得很奇怪,有些鲜红色的斑块爬上了树干,这是什么霉菌吗?
并非如此,仔细一看,竟然是石蒜。
石蒜……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彼岸花……
似乎是没有来由的,我打了个寒颤。
程商和我一起望了望岸上的彼岸花,接着她低下头,点燃蜡烛,将其放回水中,蜡烛漂泊着,向着船尾走去,离开船尾,越来越远。
最后,消失在雾中。
咦?什么时候起雾了?
我陷入了困惑。
从支流汇入主干,河道开阔起来,雾气中隐约可见其他的小舟,应该来自其他被大雾所遮掩的支流。
手风琴的声音已经听不见,周围安静得就像凌晨时分的教室,如果有在教室里过夜的体验,我相信不难理解这份寂静。然而相比之下,教室里过夜还要嘈杂许多,好歹耳边还有虫鸣风声作伴。这里却寂静得多,除了程商舀水的声音和船破开水花的声音,什么也没有,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条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