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约 第十五章(2)

就在此时，沈墨的枪尖却突然刺到了夏明之的眼前。这一下的突袭让夏明之不得不全力防御。就在这你来我往无暇他顾的瞬息之间夏明之听到了城门合拢的声音。原来在沈墨退避示弱的同时，他的铁骑也突显乱象。随同夏明之一道攻城的丘国先锋将官郭敏在机会面前没有像他的主帅那般犹豫，迅速的领着自己麾下的五百精兵冲开了豁口，直入瓮城。
挡开了沈墨进攻的夏明之看着紧闭如初的城门，脸色微变。而此时，一击未中的沈墨却似乎全然忘记了方才的“败逃”之嫌，又摆出了一副全力挑战的架势朝着夏明之冲了过去。眼见又是十数个回合的拼杀，双方再度回马时，瓮城那两扇被冲车撞得有些斑驳的大门仍旧没有任何动静。只是门的那一头传出了厚厚的城墙也阻隔不了的另一种“声响”——喊杀声和几乎淹没了喊杀声的哀嚎。沈墨也听得到中伏的丘国士卒由强渐弱的哀鸣，可他脸上既没有得意也没有怜悯，只有眼中闪过的一丝庆幸。他庆幸小巷深处可以有琴声盖过这种如此真切的，死亡。突然，一阵尖锐的击打声唤回了沈墨的神思，是丘国的鸣金之声。沈墨愣怔了一下，旋即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呼哨。紧接着，城头上令旗一摆便有一些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正在渐渐向后收拢的丘国士兵停下脚步，夏明之也勒住了坐骑。是人头，丘国人的人头，最先被扔下来的依稀就是丘国先锋郭敏的人头。

鸣金声戛然而止，丘国再度发起了进攻，比之前更加凶猛的进攻。而沈墨在敌人新一轮的攻城发动之初就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五百铁骑收缩到了城门之前。眨眼间，残阳如血，只不知是夕阳染红了天空，还是鲜血染红了夕阳。最后，还是沈墨的五百铁骑寡不敌众，开始退入瓮城，而瓮城城头上的丘国兵士也越来越多了。就在这时，丘国的压阵后军突然乱了。
城头，夜色浓重，更衬得月色如洗，月色如洗，更映得白衣胜雪，白衣胜雪，更显得血色突兀，突兀得狰狞，狰狞得连夜色都遮盖不住。但凡看见此景者，无不心生寒意。而站在那景中的人却似浑然不觉。
“怎么？害怕了？”
背对着陆慎的人，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
“如果害怕，那就不要让夏明之攻下洛城，不要死在他的手上。最好，是你先杀死他。”
“阿慎，我先回去了。”
“回幕府？还是去见韩玄阳？”
“我想好好睡上一觉。”
“看来你还没疯。快回去吧！这里我来收拾。”陆慎看了看东方的天色，还很黑，但也只是黎明前的最后一抹暗色了。
丘国撤兵时已近三更了，再安排好了前来增援的州府兵马，夜晚的时光便所剩无几了。打扫战场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恐怕要一直干到中午。沈墨已经没有撑到最后的精力了。虽然震裂的虎口还在渗血，虽然白衣上的殷红有些滞重，可疲累的却不是身躯。下了城墙，跨上马背，沈墨便任由穿云信步游走，反正它也是识途老马。不知走了多远，穿云突然停住了脚步，沈墨强撑开眼皮，登时一个激灵。他的面前不是将军幕府的朱漆大门，也不是直通马厩的那扇偏门，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两扇半掩的薄木门板。沈墨摩挲着穿云的鬃毛，不知是该骂它糊涂还是该叹它有心。顺手摸到缰绳，拉转了马头。就在转身间，耳畔传来了一声平素听惯了，此刻却显得那么刺耳的“吱呀”声。沈墨不止一次想给韩玄阳重修院门，可不止一次的被拒绝了，所以也就不止一次的必须忍受这种老旧物什的独特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