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河村老魏(2)

老魏看偷懒的众人都歇的差不多了，就压着喉咙讲：“恁几个白太过分，等胡队长醒了，又要骂人了。再说了，老姜都说要下大雨，难道要让这熟透的粮食烂地里不成？赶紧干活吧。”说完便埋着头割起了麦子。
老姜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精通阴阳八卦，据说市长曾带着省长来找他算过。文革除四旧闹得再凶，他都没一点事。不为啥，就凭他能告诉队里人啥时候种粮，啥时候有雨有旱。村里人都很敬他，姜先生也很是谦让。他刚搬到奈河村是建国刚分了地的时候，也是个夏天，麦子都晒在场儿上，他走到场儿里，穿的破破烂烂的，抬头瞥了两眼天，就笑着对坐在地头翻麦子的几个老农说要下大雨了，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把麦子拢拢。那一伙人看看天上毒辣辣的太阳，还有连只鸟也没有的天，就笑着对老姜说：“叫花子，你骗谁你，哪远去哪凉快去。”老姜走过了全村所有人的场儿头，把话一块地一块地的重复了一遍。只有老魏听了姜先生的话，把场里的麦子拢了拢，找东西盖了起来。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狂风呼啸，电闪雷鸣，骤雨忽至。乌云把天遮的看不见光，雨下了两天。全村快要晒干的麦子都被雨淋的湿透。
当然，除了老魏家的。从此，姜先生名声大噪。
胡国力带着队里的人抢着把粮送进了仓，次日骤雨果真是来了，老农们无不敬佩姜先生料事的本领。

雨下了半天，就放了晴，仓里的麦子都摊在场儿上。沿着晒场儿往西南走四里地，是北口村的窑厂，窑厂旁边是几十年取土留下的深塘。大人们常于傍晚在这儿游泳消暑，窑厂塘子里的水清澈且颜色碧绿，吸引许多邻村的人在这儿戏耍。
老魏是这窑厂厂长，他平日里除了管烧窑还要盯着大塘子，没有大人，小孩是不让单独到塘子里戏水的，老魏平日里认真负责，烧窑种地干农活样样精通，队长就是看他实在才他做了这窑厂厂长。这日晌午，队长的儿子胡灿领着一群小孩子到塘里准备下水，被老魏拦下他训斥道：“国家要发展，就要安全生产，这大塘子是我们窑厂挖出的，我要对安全负责，你不能下水。”胡灿仗着自己有个好爹横行霸道，今日还带了一群朋友想着在这窑厂的塘子里玩耍，居然被一个小小的窑厂厂长拦下，这老魏竟连他爹的面子都不给，于是就哭哭啼啼的回了家。
胡灿的奶奶一看孙子被欺负了，就生气的不行。待到晚上胡国力回到家，就添油加醋的把这事讲给胡国力听。胡国力就这一个小儿子，平时疼的不行，怎能咽的下着口气，就一怒之下罢了老魏窑厂厂长的官，把会说话且能融通的老好人老吴提拔了上来。
老魏被罢官的事传到了家里，老婆骂他多管闲事，老娘骂他惹是生非，儿子也觉得是老魏不对。但老魏，硬是一句没说，一句没解释。他知道什么是德，在老魏的心里，规矩认真，为人着想就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