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民 《请问这是你掉的人格吗》（七）| 长篇科幻连载(4)

“你从刚才到现在，到底想说什么？”林易不耐烦地打断她。
“别急啊。也就是说，只要改变这些基础感知，就能改变上层感知。改变人类的基础感知挺复杂的，可能得动一动神经，切一切脑子。但在机器人身上，就简单多了。因为机器人的感知器官是人造的，接受什么信息也可以完全由人决定。”
“相比于改变感知器官，直接修改接收到的外界讯息代码要方便得多……”叶零陷入专业领域的痴迷，“真是高明的选择啊。再真实的仿生人，也有露出马脚的一天，为了减少露出马脚的可能性，增加的研发费用只会越来越高。增加真实感，不如直接修改基础感知讯息来得高效。所以我们看到的自己，都是经过处理的并不真实的视觉信号……”
叶零的声音开始颤抖，盯着另外两个人使劲看，他知道那才是他真正的镜子。他们有着人的脸，人的手，人的皮肤和头发，衣服下的躯干却是机械构成。
“对。你们是彻头彻尾的人造物，仿真皮肤，金属的内在支架，电力供能系统，人造神经元大脑。眼睛看到的所有影像，耳朵听到的所有声音，都变成文件保存在控制后台。”

“这又是他妈的什么实验？？”林易转向周璐尔问道。他已经对这个不断颠覆自我认知的局面忍无可忍了。但周璐尔只是两眼空洞地盯视着虚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仿佛在身份被戳破的时刻就立刻失去了自主思考能力。
但林易还是无法相信。他明明还具有人的情绪，感受到生而为人的自尊受到侮辱时的愤怒。“如果我是个机器人，为什么我现在会这么恼火？自我意识觉醒的机器人吗？可笑，哈哈！”
“自我意识这个问题就复杂了，不是我能解释的了的。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你们的一切设计，都是为了让你们觉得自己是个人。你们露在外面的人造皮肤和脸，不过是装饰。事实上，除了你们自己，其他人都不需要真的认为你们是人。”
“最像人的人工智能，才能最高效地履行人类的工作……”叶零低声念叨着，这是李颜的实验室拟定的目标和方向。他为目标的实现而激动，而感激，同时又忍不住流下眼泪。多么真实的眼泪啊，连同心里的悲伤，真是优秀的人造泪腺系统。他马上又想到刚才萱说了，真实的不是系统，而是他们的主观感觉。是调整过的感觉，让他们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