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龙·渡神『11』(2)

良久，殿中再次响起十老的声音，只听他们一齐答：“神魄尽碎，消于世间。”
他听着不断在耳边回响的八个字，却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如此便不劳十老亲自动手了。”
殿中突然刮起大风，迷得人睁不开眼。他缓缓站起，锁链应声落地，竟是那副身躯已在顷刻间随风散去。只是那一瞬，离去的人似乎听见身后有人用嘶哑的声音喊着——连。
连安猝然睁开眼，耳边依旧回荡着那声“连”，他抬起胳膊覆在额上，仿佛这样就能压下脑中的昏沉。然而梦中的画面却在脑海里愈加清晰，这些被他刻意掩藏的过去，如今终于奋力反抗着，不愿离去。
他从病床上坐起，露出一抹苦笑——这是他第一次做梦，梦的竟还是当初神殿自裁之景。
“我竟不知扮人类扮久了，也能像他们一样，睡中会做起梦来。”
床边突然出现一名女子，连安倒也不惊不怕，只淡淡看向她，撞上一双碧色的眸子。
那女子笑了起来，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风神大人可还记得我？”
连安看着她那假笑，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时，这人脸上便摆着这副笑意，不禁轻嘲：“这都快一千年过去了，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女子哼了一声，从一旁拉来把凳子，十分不见外地一屁股坐了下去：“那我也不多废话，地府现在要与你合作，端了高天原那十个老不死，你可应？”
冷不防听见那声“老不死”，连安愣了一下，不过想起这人怼天怼地的能耐，倒还真像是她敢喊的称呼。
“你既知我有心当个人类，又何必替他们白跑一遭。”
女子眯起眼看着他，直到看得连安心里发毛，这才“噗”一声笑了出来，好似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得了吧，你心里头有恨，还想以德报怨不成。”
她凑上前用指尖抵着对方的胸口，两人四目相对，连安望着那双死水般的眼睛，突然伸手握住胸前的手腕，掰离了那随时能穿透自己胸膛的手：“你这是在威胁？”
那人轻笑：“一目连，你这探人底细的心思倒全无风神的影子。”
听到这声讥笑，连安瞬间甩开她的手，冷冷道：“我早就不是风神。”
女子揉着有些疼的手腕，收起了笑意：“你不傻，应该早就猜到地府为何偷偷助你转生。若不是有意，那右眼的封印早就被你毁了。”
“我便不能有意当一回凡人？”
“我说了，你心里有恨。”
连安看着她，终于苦笑了一声：“就算我心思再深，也终究比不过你。青行灯，这么活着你就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