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白】借火(2)

我一步一步，他将我抱得更紧。也许是黑暗中我刻意踉跄的步伐让他害怕，也许是他单纯想抓紧我。这两个假设我无疑更喜欢后者，但如果前者为因后者为果我也不介意。
之前他不让我抱，也不让我背。他说：“你别把我当儿子。”我说我没有，他又闹：“女儿也不行！”我哭笑不得，再三保证绝对没有当他爸爸的念头。他还是不让。我说我力气大，摔不到他。他急了：“你腰上有伤啊！”这句话带着一阵风将一颗种子播种。瞬间破土，生根发芽，开出了白色的花。
而现在这朵花在我怀里耷拉着脑袋，几乎要缩回我的心脏里去。
从门口到床边就几步路，我将他放在床上整个人压上去伸手去摸他的脸，滚烫中有一点湿迹。嘴唇凑上去时他想躲。我直接摁住他的肩膀，不管不顾地挨他。他身子抖得厉害，我的嘴唇和舌尖尽是又咸又苦。他伸手在枕头下摸了摸，把东西塞我手里。我不撕，直接上牙。
他躺在床上好乖，蹬腿抬腰配合得很，沉默得连呼吸声都控制了。我搂着他一点点亲，给他擦着眼泪，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他好像如梦初醒，开始挣扎翻滚，一反之前的乖顺。他扯着我的手臂，用力推我。我之前不想他言不由衷诛了他自己的心。所以用手捂了他的嘴。他鼻息里的呜咽藏不住，“内荏”的前提是“色厉”，可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温软。我松了劲儿，他恢复言论自由的第一句话刚要出口又被我用嘴堵了。

从我要来就有人拿着一套阐明利害关系的说辞劝我，合乎情理得坏到极点。没用。名声、金钱和机遇如果放到天平上，只有拿他做砝码才能持平。那我索性砸了座掀了托。同样是三十年不曾体会过的，反正荣誉还没适应，我之前已经熟悉并习惯了籍籍无名。烟火要是好戒，我也不至于被他藏了打火机还要摸石头擦火点烟。
分开时，他揪着我的衣服哭出声。不算久的争执和他单方面跟我的拉扯终于结束了。这一次我没让着他。
夜风寒冷，房间黑暗。我的打火机被你没收了那么多，你别光用它点燃我的心。就算炭一时不能烧起来，也绝不能离了火源。只要不断火，哪有炭不着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