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听见蝴蝶的歌唱○陈毓

那天下午，我和母亲一起坐在门槛上摘豆荚。我看见一只硕大的蓝蝴蝶在我头顶绕来绕去地飞，就对妈说，我长大了要作紫鹃姑姑那样的女人，也要种一园子花，结出满院的蝴蝶。
我破例没有得到母亲的夸奖，而是脸颊上挨了母亲重重的一记耳光。
我哭着跑上山顶那幢围着木栅栏的白色房子。我歪歪斜斜、气喘吁吁地扑进紫鹃姑姑的怀里，把我的眼泪抹在她素洁的衣衫上。我断断续续、抽抽咽咽地把挨打的始末说给紫鹃姑姑听，我感觉紫鹃姑姑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我就看见她的眼中飞过一片云朵，最后在一片碧空当中，就映出了那一院怒放着的花朵和花朵间翻飞如秋天风中树叶般的蝴蝶。紫鹃姑姑弯下腰捧住我的脸，缓缓地向我那发烫的脸颊上吹了一口气，再吹一口气......紫鹃姑姑的呼吸芬芳如兰......
那满园香气四溢的花朵和花朵间翻飞的蝴蝶把那个下午渲染得壮丽无比。那一年，我八岁。
但我是怎样地喜欢紫鹃姑姑啊！他那白皙的脸、狭长的眉眼，永远素洁的不染一尘的衣裳，轻悄悄地来去，实在比母亲，比镇上旁的女人都要好看。何况她还有那么美丽的花和奇妙的蝴蝶呢！
我曾无数次地猜想过，假如没有那次相遇，紫鹃姑姑会不会也像镇上旁的女人那样，为人妇、为人母，直至最后成为慈祥的老奶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