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百鬼夜行（1）(3)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享受当下，给肩上一时半会儿愈合不了的银器灼伤 草 草 裹了层绷带，系好衣服，把斗笠往头上一扣，慢悠悠地晃出了巷子。
之前他跑得太快误打误撞逃到了这里，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现在静下来细细打量，这地方竟坐是一处临水的小镇。
此时正值夜市开门，明黄色的灯光自小巷的尽头一路向深处蔓延开来，街头的灯伴着小贩的叫卖声和姑娘家的盈盈笑语一盏一盏地亮起，淅淅沥沥的春雨敲打在冰冷的青石桥面上，在行人花花绿绿的油纸伞面上溅出晶亮的水花。微凉的晚风拂过屋顶的青瓦，悄悄带走了古镇过往的浮华岁月。
魏无羡勾起唇角，打了个响指，发顶的斗笠应声化作了一把银亮的伞。他撑开伞，将伞柄握在掌心漫不经心地转了转，随着人群荡进了码头。
一叶小舟飘飘悠悠地驶入江心。
魏无羡仰面躺在小舟的雨篷顶上。那把银伞不知何时又变回了黑纱斗笠，此时正斜盖在他脸上，四散开来的发丝有几绺松松地绕着纤细的手腕，衬得腕上的皮肤越发苍白。
血族的五感比人类更加敏锐，他斜躺在船上，耳边是晚风的低吟和雨水落在斗笠上的脆响。偶尔有一两声船家的争执顺着水漂过来又顺着水缓缓漂走，绵软的乡音回荡在茫茫雨雾中，不知何时又被匆忙路过的行人无意间踏碎，飘进了漆黑的夜空。

可是魏无羡只觉得单调。
过去的几百年，他不知道有多少次百无聊赖般在四处漫无目的地游荡寻找丢失的记忆，隐隐约约地只觉得这些少了便不行，温情告诉过他这是一道带着善意的咒，虽然封存了他部分记忆，却保护着他自山崖跌落后没有摔得粉身碎骨或是受到诅咒灵魂撕裂，他也在一直试着寻找那个给了他祝福的人，找了几百年却一无所获。
风雨渐渐变得猛烈起来，他直起身，把斗笠向江水中一抛，看着它化作一缕青烟。
下一秒，一道纤长的黑色身影忽地出现在小镇中心的青石桥上。
魏无羡扶了扶刚化出用来的挡雨的伞，“啪”一声，一根树枝直直地横了过来，直接把他的伞折了个对半。
冰冷的雨水浇了他个透心凉。
“……”
正想再施个小法术把衣服弄干，指尖刚刚燃起一丁点火光，魏无羡忽地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心口。
就在方才，他的心脏内仿佛过电一般引过了一阵细小的暖流。
数百年来，杀手潜行在黑夜之中，身后伴随着无尽的战争和杀戮，每一天都在高度警觉的状态下度过，与血管内冰冷的血液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