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梦(二)(2)

可很快白芷便笑不出来了，流金坊好歹在德城算是顶尖的首饰坊了，这苏大小姐转了半晌竟也没瞧上一件，这传出去也不知能被同行传的多难听来。便弯了腰，问还是个孩子的苏大小姐，“苏小姐，您是想要哪种款型的啊，实在没有中意的，我就叫伙计再打来。”
温宜看了琳琅满目的首饰，也是再装不下去了，再开口时声音都虚了几分，“我想要不好看的。”
白芷气笑，经营这么多年还头遭碰见这么奇葩的客人。
温宜接着开口，“我见杨掌柜年龄长不了我几岁，也就说实话罢，爹爹也不知怎么了，往日是一向疼我的，最近非要给我择了云城的甄家独子嫁过去，奶妈丫鬟们都传开了，那甄少爷贪恋美色，不学无术，是个浪荡徒子，我寻思着打扮丑点，他瞧不上我便罢了”，说到此处红了眼眶，“可这流金坊件件都不是凡品，竟也没个称心的。”

白芷突然说不出话来安慰眼前的小兔子。她闯荡多年自然明白，如今这革命是一天强过一天，周围几城有的军阀就被砍了脑袋。苏大帅日渐式微，要不也想不出这卖闺女的营生来。只是可怜这苏小姐，才十几岁就要被这乱世吃了去。
她自诩已被这腌臜世道磨得铁石心肠，素日里不曾主动行过甚善事，众生皆苦，你一个菩萨心肠救得了几个来，暂时救了又如何，也终究被这世道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她都懂。可如今这苏小姐，不知怎的让她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来，那时自己不过也是十岁便失了依仗，在商海里不怕死似的摸爬滚打，才勉强有了今日。
可自己比她幸运罢，乱世里有人非替你拿主意寻了归宿，才是真的没了根，生不如死。
她心里拿了主意，招呼伙计拿了五六根金光闪闪的金钗来，将苏小姐按到梳妆镜前一顿捯饬，扑了厚厚一层脂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