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变成了恶魔之后-引子(5)

不，不能哭。泪水不是用来点缀英雄生命的最后闪烁的。什么未竟的心愿，什么未见的未来，现在都随着焰爪变得无力的身躯缓缓坠入深渊。地表仍在逐渐下沉，地狱的翻腾还在继续。焰爪已经彻底放弃了逃生的希望。摔下去会怎样？与那些邪恶的魔鬼同流合污？用自己的生命去滋养血腥的恶魔？亦或是自己渺小的灵魂，直接在烈火的焚烧之下，灰飞烟灭？
锐爪的呼喊打断了她的思绪。那暗棕色的学徒正焦急地俯身在悬崖边，不知所措地抽动着尾巴。他绷紧后腿，随时都准备飞跃那地缝。即使他拥有着强壮的翅膀，灼人的热浪却一次次将他撞回地面。此刻宽大的翼展已经使他在疾风中处于劣势，他无论如何挣扎也未能使他前进一步。
焰爪长叹了一口气。她想让锐爪停下那无用的举动，可是干涩的喉咙已经向口腔中溢出了血液的盐津。痛觉开始变得麻木，生命的气息正在被地底的怨灵吞噬。剧烈的震动又开始了，巨石纷纷擦肩而落。迷乱的沙尘模糊了焰爪的视线，锐爪奋力扑过来的动作却始终定格在了眼前。
就这样逝去的我……
是否……
“轰——”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与强烈的声波一同袭来，撞击着焰爪的身体，准确地来说应该是裹挟着。在火光万丈中，地狱的裂口贪婪地咀嚼着冤屈的灵魂，而焰爪也随着这些灵魂一同下坠，她那娇小的身躯在碎石猛烈的碰撞中被挤压得粉碎。一腔热血终冷落，折翅的迷途之鸟早早地夭折在了地狱的蛛网之上。骨头碎裂的脆响与岩石坠落的擦挂声共奏，恍惚中，焰爪却只听到她那暗棕色皮毛的伙伴，声嘶力竭的哭嚎。

……
……
漫长的寂静之后，是永恒的黑暗。
这浓黑之中，隐约映着血红的色泽。那是厉魂的怒火仍在燃烧。他们即使已坠入地狱多时，却仍然无法忘却那心中的仇恨的怨念。罪恶和丑陋已经深深地箍进了他们的魂魄，就连这焚尽万物的烈火也无法将他们烧尽。
年幼的灵魂被裹挟在汹涌的赤流中，地狱的利爪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撕裂。无数的怨灵嘶吼着，呻吟着，他们扭曲的灵魂狰狞地蠕动在岩壁的罅隙中，残缺破碎的躯体就如同一团团肮脏的蛆虫拥挤在狭窄至极的空间里，啃噬着彼此。他们之间发出的不仅仅有痛苦的悲嚎，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凄厉诡谲的尖笑。他们伸出贪婪的爪，勾住焰爪瘫软的身体，死死地下拽。焰爪的灵魂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可口佳肴。浅金色的学徒想要抵抗，却无能为力。
她身体上的大部分骨架已经被撞碎，戟张的碎骨捅破了她的肺腑，虽未立死，但也已气若游丝。焰爪痛苦地在氧气稀薄的地狱深处捕捉一丝丝空气。她还有一份执念，所以她不能闭眼。一想到自己今后就会融入那堆蠕动的蛆虫之中，一同向着永远都无法触碰的天空呐喊，焰爪就心如刀绞，久久不甘沉睡。身上无法抑制的痛苦已经快要逼迫她休克，可是心中坚定的意念却难以平静。这就是英雄的末路吗？这就是还未展翅高飞的雏鹰，必将跌落的裂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