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沙是渴死的水(3)

这些话在褚洛夫的耳朵里一句一句地响着，热闹的很。
他无力地靠在墙上，眼泪鼻涕一起都到嘴里，他很想发声大哭，但他不能。他咬住右手大拇指，咬出了血。鲜红的血流进嘴里，满嘴的苦味和腥味。此刻的他坠入了无边无垠的大海，他不会游泳，他无力地呼救，他多么渴望近旁能有一个人能伸手拉他一把，就像汪洋中的浮木，即使很害怕，他也确认自己不会沉下去。只是没有一个人能帮他，连他亲生母亲也不行。
一年前，妈妈真的带他去看医生了，结果医生说：“你儿子非常正常，如果有人觉得你儿子不正常，那是因为他们不正常。”医生觉得他正常，妈妈也觉得自己的儿子很正常，但这改变不了什么，一两个人总是改变不了一群人。
没人帮得了他，只因为他和其他男生不一样。
他是异类，是怪胎，是娘娘腔。
小时候，他不喜欢电动玩具，喜欢洋娃娃，喜欢和女生一起玩过家家。
长大后，他不喜欢打篮球，喜欢做饭和织毛衣；
不喜欢灌篮高手，喜欢Hello Kitty。

上了高中，声音尖细的他，参加学校合唱团，是校合唱团里唯一的男生；而他害羞内向，标准动作是兰花指。正是这个动作，多少男生恨他恨到骨子里。
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没法给人们一个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而他也只是跟别的男同学不一样，他更温柔更敏感更体贴。他喜欢跟女生玩游戏聊天，而厌恶和男生来往。
关掉花洒，他走出来用浴巾裹住身体，背过身子穿睡衣。因为他不敢看镜子里裸体的自己，他无法接受。他记住了妈妈的嘱咐，关掉了卫生间里的灯，走进自己的卧室。他无力地瘫软在床上，倒下，用被子蒙住头。
闭上眼睛，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他终于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他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他想逃离，但他跑呀，逃呀，却怎么都找不到出去的门，他被困住了，他永远都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