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对(2)

下人本是低头跟着孔丘出门的，见孔丘愣在门前也站住了：“司寇大人，您不去了吗？”
“去，马上就去。”孔丘再次整理一下衣衫，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现在事情很明显，前是站在台阶上将要对自己不敬的儿子，后是代表天子的下人。
君子不器。孔丘忽然心生一计。此路不通我可以走别的路，比如……
他环顾小屋，看到屋后的小窗。不如翻窗出去。
在下人诧异而有些不耐的眼神中，孔丘快步走到窗前，伸手去触碰窗台。
可惜够不到，孔丘的手在墙上无力地抓了两下。他看向那个下人：“快！扶我一下。”
下人满面莫名其妙，走来了。
正当孔丘踩着下人的手掌，奋力爬上窗台时，他忽然想到，此处外面正是街道，万一有人见我从窗外爬出，然后一头栽到地上，岂非同样有失体统？我孔丘好施教化，桃李满园，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日从窗户外面翻出去，路人一定也认识我，岂非大失颜面，倘若其中有听过我讲学的学生呢？又倘若这件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呢？天下妒我者几人，恨我者几人？如果这件事情众人皆知，我又如何摆平季氏？国不治何以平天下。
对，国不治何以平天下。他这样想着。家不齐又何以治国呢？所以我今天从这里走出去一小步，天下就会从此倒退一大步，我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弃天下不顾呢？

孔丘一手撑着窗台，两腿踢蹬间心念电转。
下一刻，他决心已定，纵身一跳落到地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下人收起手来，疑惑地看向孔丘，低声道：“先生？”
孔丘低声喝道：“放肆！”两者地位上的差距让下人不敢多嘴，当然孔丘心知这样没有任何道理。
君子六艺，其中包含射术，而孔丘这间小屋中正好有弓箭，以显示他始终不忘。
这时他伸手握住弓，另一手取出一支箭，一步一步走向房门。
他别无选择，只有这样可以让孔鲤在看见他之前从台阶上下来。
他走到门口，往台阶上望了一眼，手中的箭无声地落在地上。
下人完全摸不着头脑，见孔丘站住不动，他走出房门，往台上看了一眼。台上早已空无一人，他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他只是回头打量了一下孔丘，不知道该不该说些什么。
注：昭公十年孔鲤出生
定公十一年孔子升大司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