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得云开见月明（二）(2)

石头也不吵也不闹，只是牵着女人的手安安静静的坐着，像个懵懂的陶瓷娃娃。他也不知道知道火车到底开了多久？他感觉好像过了很长时间，但又可能只是一瞬间。
“列车即将到达终点站北京西站，请您在下车前提前整理好携带的物品……”随着广播的响起，石头看着身边的人陆陆续续躁动起来，他转头看了女人一眼，女人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等着所有旅客都下车后才牵着他的手，一起下了车。
女人带着石头走到了出站口偏僻没人的位置，女人蹲下身子，看着石头白嫩的小脸，女人笑了，但笑着笑着又哭了。女人抹了抹眼泪，看着眼前懵懂的石头，低头亲了一下。她努力撑起一张笑脸说“我们家石头真漂亮，但是石头，妈对不起你，妈妈一个人坚持不下去了”女人泪如雨下“石头，你原谅妈妈，我没办法了，我放弃了，以后你找个好人家吧”
当时的石头并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笑着哭了，还会哭的那么伤心，也不明白妈妈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只能呆呆地抬手帮妈妈擦了下眼泪。
看着正给自己抹泪的石头，女人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但下定决心，她抱了抱石头说“乖石头，你好好待在这里，妈一会回来”说罢站起身子就往外走。

石头愣愣的看着眼前女人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他颤颤巍巍地想要追上去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那个背影就是石头对于妈妈这个词最后的记忆。直到几年后，这个记忆才被另一个女人刀子嘴豆腐心般的责骂和眼泪所代替。
但在后来的很多年里，石头会经常梦到那个背影。
在孩提时期，他常常喊着“妈妈，妈妈”得哭着醒来，然后又会哭着睡着。
在少年时期，他会故作坚强的告诉自己“小爷儿现在过得好的很”，会幻想着那个女人来找自己，然后自己不屑一顾的离开。
对于长大后的石头来说，他会问自己，为什么那天的记忆都那么深刻，想忘记都不能。那时他也会在睡不着的时候突发奇想，如果当时他能说话，即使只能喊一声“妈妈”，那后来会发生什么？她还会不会离开？
而立之年的石头基本不会再梦见她，毕竟世事太过艰难。他觉得自己放下了，只是会可惜，可惜她没能看到奇迹的发生，也可惜自己没能再见到她。
在那之后的几个月里，石头就一直在为不饿肚子而到处流浪。他在那段时间，偷过、抢过、也曾灌一肚子的自来水，只为了能消解饥饿带来的恐慌。也曾有好心人给他送一顿饭，也有人送过他衣裳。他还在旅馆门口遇到过一个被人赶出来的黑胖子，那个黑胖子他拿着不多的钱，给石头买了两个肉包子，自己却只啃了一个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