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囍』睡不着,想起以前的老房子(4)
半夜,他去了进士郎那儿。
乡绅的堂屋不让摆那些触霉头的东西,进士郎只能在靠近后门口摆了一个小小的礼堂。王二狗瑟缩着把点心拆开纸包搁在门外,眯缝着眼睛,给姑娘的排位跪了跪。
“笃”一颗小石子砸在了王二狗头上。他回头,看到一个小丫鬟在向他招手。他不敢出声,指了指自己,意思是“叫我?”丫鬟点点头,嬉笑着往外跑去。那丫鬟身段纤纤,似乎刚长开,脸儿白白,细皮嫩肉应该是城里买的丫鬟。王二狗瞧她笑得轻浮,疑心她是进士郎的通房丫头,未及细想,也快步跟了上去。丫鬟踮着脚,猫儿似的轻捷,向后山方向走,怕王二狗追不上,时不时回头笑着等他,引得他心里轻飘飘的。
次日,日上三竿。乡绅家的家丁发现礼堂里少了一个纸人。
“咦……风大,刮走一个?小丫鬟的纸人?”
谁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钱嬢嬢挎着菜篮子进进出出,小小孙儿央着嬢嬢要吃蛇莓。阴凉处,大树下,才有的这种野果,有的红,有的紫,味道酸酸的。钱嬢嬢挠挠白发,去了后山。后山树多,树丛里总有这种野果,这是钱嬢嬢做姑娘的时候就知道的事情。
她年纪大了发福,蹲草窠里头晕眼花,为了小孙儿的要求,却还是撅着屁股努力寻觅。突然却瞧见了一双鞋。她疑心是自己看错了,探过身去更努力地瞧。没错,一双男人的旧布鞋,鞋跟踩成了烂布条,一看就是邋遢男人经常趿拉着穿它。她一边疑窦丛生,一边想直起腰来换口气,额上却被一个冷冰冰软东东的东西擦过,定睛一看,竟是一双男人的脚!
她吓得魂飞魄散眼冒金星,直接一个倒栽葱跌进了草窠里,地上的尖石头插穿了她的太阳穴。钱嬢嬢侧着脑袋,血迹横流,逐渐不会转动的眸子看到这棵树的另一边飘着一簇红红的东西。那是一条簇新的汗巾,一侧绣着红红的小花,很眼熟的样子。但她想不起来了,因为血流得太快了。
那天,她看到姑娘披头散发地跑进家里,裘裤上,还沾着新鲜的血。她捏着姑娘的手说,“那侬哪恁吶?嫁给伊好伐啦?女儿家名节要紧。你那相好,应该不会要你了呀!不如嬢嬢做主,嫁给二狗……”姑娘在她的小方凳上抖得像筛糠,眼睛里一点点失去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