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外居(2)

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老朋友——李白。
李白，显然不是一个寻常国人取的名字。他是一个留学生，和我也有几十年的交情了。说来也是造化弄人，当初我那么愤慨地抨击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个外国朋友？不不，或许不太该说是外国朋友了，根据当年的那项法案，他早就可以在中国定居了，还是把外国两个字去掉吧。
“老伙计，怎么样你最近？”话筒对面传过来的依旧是不太流利的中文。
“好得很！我如今成天喝茶睡觉，日子过得很舒坦。”一手拿着电话，我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怎么突然想起我这个老头子了？是不是又想和我杀一盘了？”象棋是我和李白之间的共同爱好，见面总得杀上几盘，照李白的说法，这就是他爱的中国。
“等过段时间，我做完手上的事情，我也可以正式退休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找你，杀得你一个叫，片甲不留。”他顿了顿，“不过这次还真不是找你闲聊的，你还记得李局长吗？”说到后来，李白的声音越发小了。
“啊？哈哈，记得啊，李局长嘛，有他什么消息吗？”我将茶杯放回桌上，脸上的皱纹仿佛也越发深刻。
“倒不是李局长，是他孙子，他孙子回国了。”
“这，他又怎么敢回来？李局长都做了那事！”

“他孙子好像是回国读书的，他和我一样。”
我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做和他一样。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正是自己刚刚脑海里一直回想的那个法案。“可这，又怎么了呢？”
“李局长可能已经死了。”
“死”这个字眼最近这些年频繁在我脑海里出现，但李白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虽然与我无丝毫关联，但那还是使我目眩。我知道这件事极有可能是真的，但还是不免唏嘘。
“那有如何？那件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都半截入土了，而你也准备退休了，还打算追究什么呢？”
“是啊，一晃就过去那么多年了，但总感觉有点不平。”李白也感慨道。
我长叹一口气：“算了吧，反正最后你还不是在这个国家了，一住又是这么多年，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了，我看往事也不必追究了。”
又是聊了很久，终于把电话挂断。我走出屋门，抬头看见天空里明亮的星星，有一丝喜悦，但又想起李白刚说的那些话，眉头又皱了起来。我慢慢走向大门，细心地把门拴好，再走回屋里给自己做饭。
晚上，我仰面看着漆黑的梁，依稀听见有追逐的声音，或许是狗在追耗子吧。我闭上双眼，不知何时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