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在此之前》上(11)

但是，原子核都带正电，使之聚合就像将磁石的同极按在一起一样需要一些“力气”——当然这力气要很大很大很大。所以质量最小，斥力同样最小的氢原子核成了人们试图模仿太阳的最佳材料。而且氢的同位素氘在自然界的水中十分易得，可谓理想能源。
只是现在的托卡马克装置只能让这种受控核聚变持续一分钟左右，成本太高，实用价值又不足，因此有资本的国家才能下大力气深入研究。
墨茗此次的任务就是去“人造太阳”处取回一批资料。不过大半夜去取倒更像是偷……地域间竞争？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划过这个词，随即又笑笑，摇了摇头。毕竟“基地”是国家直属，照这样讲是国家是在与它旗下某一个小地区玩竞争……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墨茗在手机签名档上签字，任务正式生效。文件删除，几秒钟后它会出现在秦岭基地的中枢数据库里，云运算“天空—Ⅵ”的上位系统“星汉”会半自动记录下任务的全过程。
手机收好，墨茗抬手梳理了一下耳鬓的散发，目不转睛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心中的不安感随任务时间的临近而越发强烈。但墨茗并不担心，既然只是不牢靠的预感，那么瞎紧张也完全没有必要。
只是谭然中校发来的那个附件……
算了不想了。
她看见路边的孩子们正在追逐嬉戏。孩子擅长在任何地方寻找娱乐，包括钢铁的森林。领头的孩子似乎发明了一种新的游戏方法，每个孩子都在奔跑，都很快乐地笑。这一幕掠过眼前便落到后面去了，而墨茗的眼神有一些游离。
我的过去啊……是否也曾这样无忧过呢？
晚七点十五分
付款下车，出租车的电动机发出“呜”的微小噪声远离。墨茗站在桥头，俯瞰下方倒映落日余晖的水面。
出租车把她放在了科学岛的入口处，一座长长的桥。
大概来庐州来得太早了，又或者是她特意在这里下车，总之少女背着小小的休闲包，悠悠地行走，步入横卧在水上的桥。桥面两侧的人行道上有好些人，都是握着长竿提着水桶的钓鱼客。他们大多数是居住在桥那头科学岛上的居民，年纪都不小了，很一部分是退下来的科研人员，否则也不会在科学岛上分到房子。他们凭栏而钓，或坐或站，偶尔一条咬钩的大鱼引起一点喧闹，但更多时候，这些不再年轻的人们只是静默，一如他们做科研时的坚忍以及执着。
夕阳下的晚风有腥腥的气味，不过不刺激，只是柔和。水面上的风比陆地的大些，在桥面与水面十几米的落差间，海竿坚韧的钓线摆摆晃晃，配合钓客们平静或更贴近深沉的表情，让人以为是在什么哲思大会上，那荡来荡去的细线仿佛是某种连接着死与生的哲学命题。
车很少，人也不多，在这个时候，钓鱼的人们都在收拾东西回家。墨茗用她最缓慢的步伐行走，像刚放学的少女流连在回家的路上，让钓客三三两两超过她。她很放松，心里的那一点儿杂念也被湿润的风拂走了。
提前了三小时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这样。任务前偷个闲，已经习惯了。
只想这样走走，望着红霞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