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因蓝彼岸（六）

你
一会儿看我
一会儿看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远和近》顾城
李振洋捏了捏山根，想要赶走一些焦躁。
方才和岳明辉在电话里又一次争执起来。
“我觉得不行。”
“不是，我叫你哥行吗？！李振洋！？你这设计改了几次了？这一次的我真觉得行了，很符合合作方要求，你到底在纠结什么？你这一拖再拖我很难做你知道吗？”
“岳哥你冷静点，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但是这一次真的不行，我觉得还不如上次那个稿，你再等我两天吧。”
“没有上次好？那你他妈这几天干啥去了？谈恋爱？也没看你谈出什么头绪啊？最后两天，无论如何也要交上来！”
“行，谢岳哥。”
“怎么了？”李英超倒了杯水给李振洋，他看到他坐着忙了一下午，连水都没喝一口。
“设计稿出了点问题，需要我修改一下。”
说完把李英超递来的水给喝了，仰着头闭目养神。
李英超犹豫了几秒钟，起身过去在李振洋额头两边轻轻地按了起来。
李振洋在被触碰的那一瞬间睁开眼看了看，就轻笑着闭上了眼睛，任由他按。
“我不看好我的作品，我觉得它可能不会被接受，或许对自己审美没自信吧，导致我做不好决定了。……我觉得在设计上的各种选择，我都做不好决定，一会觉得这样比较好，一会又觉得或许那样更好……哎呦，可愁死你洋哥我了……”
“……是因为你顾虑得太多了吗？设计这上面目前我觉得要依靠直觉，很多审美的根本不都是来自直觉吗？就算知识再丰厚，美感的根本还是逃离不了第一感觉的吧。”
李振洋睁开眼睛不正经地笑着盯着垂首给他按摩的李英超：“没想到啊~小弟你竟然这么厉害，不错，指导到了你洋哥。”
李英超撇过去笑笑，顺便揉乱了李振洋的头发：“不论怎么样，你让你的作品成为你自己喜欢的就好，为什么要去在意会不会被接受呢？自己的审美，自己的设计理念，为什么要受别人看法的干扰呢？”
李振洋止住了笑意，认真地看着李英超，喃喃道：“真的可以吗？无论什么选择？”
李英超挑眉回应。
李振洋直起身来，拿起了设计稿，过了会儿做了个决定：“就用我第一次的设计吧。”
李振洋曾经因为自己坚持的设计，间接导致了自己跌落，失去上海走秀的机会，也差点永久失去做模特的机会，可他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换作受伤害的是别人，或许自己连设计的勇气都不会再有。
可也正因为这种失误和其导致的伤害与难堪，让李振洋陷入了自我怀疑中，他面对设计，并不会只有以前的热情和满腔热血的倾注，还有一些负担和害怕。
每每在敲定交稿的那一刻，他都觉得作品不应该是如今的样子，它还可以更完美，自己还没有发挥好或者其中某部分的选色有偏差，或者对于安全性并没有掌控好等等。
他陷入了自己设计的牢笼中，并用自己以为的正确的方式试图在里面生存得更好，却从没想过逃离这个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