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二】(2)
本来他只是不想回家吃药才同周九良多走走,却不料今天闲来无事的张九龄正好去书馆视察生意,又一时技痒,竟然自己换了大褂长衫乐颠颠的坐在堂上,一看见他眼睛都亮了。嘿嘿笑着一拍惊堂木
“虎度门外定春秋,四方台演半轮秋。”
“从来将军悲战鼓,黎民却言血色新!”
这定场诗是他信口胡诌的,底下听众交头接耳说这又是什么新鲜故事,台上的玄衣少年正色道“今天咱们不说龙争虎斗君王易首,只说这上海城里,出过一位绝世佳人。”
有人看见了坐在厢房的孟鹤堂,心下了然,小声和身边人调笑两句,却立马被台上的人吸引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孟小仙一把捉住霸王断了的宝剑,欺上前去,众人只闻虞姬最后一句戏词绕梁三尺余韵犹在,满头的珠翠头面相撞,半截人就软玉似的倒在霸王怀里,宽大的衣袖掩着,便没人再记得那把被贱人替换的残剑,灯光按下去,只闻的霸王悲叹,满座宾客,包括那换剑试图搞垮孟家班演出的下作东西都沉浸其中,最后,悲凄的哭声带着如雷的掌声和叫好声,孟家班的危机解了,孟小仙也就此成名。”
“预知后事如何,咱们下回分解。”
——啪——
惊堂木响,满座才缓过神来,张九龄讲故事的本事一流,当世那点芝麻大的小事被他现编来讲,竟然引人至此,周九良完全沉浸在故事里了,拉着旁边的跑堂“你们什么时候讲这下一回啊?”
跑堂的也不知道,无助的看着这位小公子,他家这东家今儿本来是要讲西游记的,票都卖的西游记,谁知道他来这么一出,啥时候再讲,啥时候他喝多了心情好,您在酒肆看见了搭把手,心许就能听见下回来吧。
张九龄笑嘻嘻的跑来包厢“哥,我讲的咋样?”
孟鹤堂好笑的塞给他一把松仁儿糖:“你也够能编的,怎么就那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张九龄毫不客气的坐下来用肩膀碰碰头“你要是愿意,我就开个场专门讲你,我名儿都想好了。”
“免了免了,我还是安稳度日挺好,没必要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拿出来给人听。”孟鹤堂捏捏张九龄的圆脸,却没注意到身边周九良从期待倒有些暗淡的眼神。
【3】
孟先生说还有事,小少爷也正好吃味他与张九龄太亲密,抿抿嘴就拱手告辞了。周九良垂头丧气的,来接他的管家不敢问为什么欢天喜地出去的小少爷像是受了什么大委屈一样,只能托人去打听孟老板究竟喜欢什么,好帮少爷预备下明天的礼物。
回到家的周九良心里还想着要离孟鹤堂近些,心说怕是自己留洋太久,不知道老祖宗的物件了,寻思去书房找些本子来看,只可惜自己的书房没有这些古籍,便去了父亲的书房。
周将军不在,案上却摆着他的军印,周九良瞥了一眼压在旁边的公文,挑挑眉。什么时候老爷子都沦落到签署枪杀令的时候了?他歪歪头凑过去,只见公文上赫然是那天一起吃饭的几位政府要员。
他不禁咋舌,世事难料啊,前些天还风光无限的人,只不过几日的功夫就成了阶下囚。出于好奇,他看了一眼前面的理由,更是震惊——通敌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