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良堂)二十九
“妈——”孟鹤堂眼圈红了红,却没有流一滴眼泪。
孟母捏住他的肩膀,继续哭求着:“钱吗?——堂堂,我们以前没有钱也过的好好的,你离开他,我们什么也不要,搬回老房子住,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堂堂!妈这辈子还有别的指望吗?我只是要你和宁儿好好的啊!”
“对不起妈——我不会离开他。”孟鹤堂勉强挺直腰背,轻言细语地说道。
一个并不响亮的巴掌打在他脸上,实际上只是不痛不痒的轻拂,孟鹤堂却觉得火辣辣的,连心都抽痛起来。
“没钱也过的好好的,呵。”孟鹤堂扁着嘴苦笑,“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怎么办也叫好吗?记得爸偷了你的工资卡,我们吃了一个月的稀饭,若宁贫血晕在学校吗?!记得你腿摔断,没有钱去医院,才变成现在这样吗?!记得那个三天两头堵,都是下水味的卫生间吗?!记得被人堵在家里要债,门上泼了汽油,我和若宁都上不了学,全楼人逼着我们搬家吗?!记得吗?!”
孟鹤堂越说越激动,挥舞着手臂站了起来,俯视着哭成一团的母亲,想上去抱住她却还是忍住了,带着哭腔叹道:“回家?您知道房子已经被爸抵押了吗?你知道若宁差点被他卖了吗?那个家——我就算死,也不会再回去!!”
“哥?——妈——”正在这时孟若宁拎着超市袋子开门回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站在门边不敢动。
孟鹤堂仿佛用尽了力气,手背抵住眉心,喘了两口,什么招呼也没打,径直擦过孟若宁的身侧走了出去。
“哥!”孟若宁追上去抓他的胳膊,却被他反手甩开。
孟鹤堂低头看看自己颤抖的手掌,难以相信自己干了什么,不敢看孟若宁的眼睛,捏紧拳头从安全楼梯冲了下去。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到天黑,手机一直在响,直到没电自动关机,有若宁和妈妈,还有周九良。
最后还是来到了九久,一个人坐在吧台喝了个酩酊大醉,鞋子都丢了一只,连怎么被周九良背回家的都浑然不知。
凌晨被周九良充上电的手机还在响,孟鹤堂浑浑噩噩的被推醒,接起来含糊地“喂”了一声。
“哥,你能来下医院吗?”异常的时间,异常的地点,孟若宁却出奇的镇定。
孟鹤堂一下坐了起来,酒醒了大半,问道:“怎么了?”
“妈出事了,还在抢救,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孟鹤堂衣服都来不及换,套了拖鞋就要出门,周九良问清楚之后也跟着追上来,开着车带他直奔医院。
孟若宁坐在急诊室门口,看见孟鹤堂竟然笑了笑。
“怎么回事?妈呢?”孟鹤堂上前拥住她,浑身还带着浓烈的酒味。
“还在洗胃。吃完晚饭,妈说出去走走,然后一直没回来。我在她床头找到一张纸条,上面写对不起我们。”孟若宁到这时终于能松懈精神,浑身颤抖地呜呜哭了出来,“我找了好久,又联系不到你,最后在老房子里——妈喝了两瓶杀虫剂。哥——我害怕——”
周九良走进去,找护士问了问抢救情况,又回头不知道从哪弄来两杯热水,递过去,在抱成一团的兄妹头上各拍了一下道:“没事,情况还比较稳定,发现的早,等出来再住院观察几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