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脚下,莫欺少年穷
这一年的皇都一如既往的寒冷,行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些许走卒小贩还在锲而不舍地四处掂着货筐吆喝着。
虽说这世道是太平的世道,可穷人的日子与前朝相比没什么两样。
不过这两年新帝登基,广施仁政,对商贩的限制也松了下来,似乎给了百姓更多生的希望。因而,尽管在这样料峭春风里,连个人影也瞧不见,这些商贩的眼睛里也没有一丝失望,他们仍用最好的嗓音卖力吆喝,就当是为这皇都唱一支别样的歌。
这一声声吆喝落在非涸的眼睛里是极其新鲜震惊的,这样有力的吆喝声仿佛是村里声音最洪亮的戏班爷爷在吆喝一般,声线悠长却有力。他有些哽咽,不是因为想起家乡而哽咽,而是见到皇都的辉煌、皇都无限生命力的张力而泪流。
“小子,买我的饼不?”那位卖饼的的大爷似乎心情极好,居然走到非涸面前来。
非涸一下子被惊到了,他局促地摸着补着补丁的一角,头也不敢抬起来,怯怯地拒绝:“我,我不喜欢吃饼。”
大爷一眼就看清了非涸的小心思,没有说破,倒是放下货筐,和非涸聊起来。
“我卖的饼是这皇都最好吃的饼,就连一品居的当家的也从我这进货,你可知我这一个饼若是卖你是四文,但是卖它一品居就是十文。”
“你小子居然还不肯吃饼?”
“来,我给你一个饼,你吃完之后再和我说你喜不喜欢吃饼。”
天知道非涸低着头尽力小声吞咽自己的口水,可是内心的小骄傲告诉自己绝不能吃他的饼,绝不吃。
“嘿!我说你小子竟这样倔脾气。”
大爷转身掀开盖在货筐上的棉被,发酵过后的食物的香气实在是浓烈的令人措手不及,热气腾腾的热气仿佛是这世上最会勾引食欲的小鬼,调皮地在非涸的鼻尖萦绕。十五年后的非涸已经忘记他最后是怎样说服自己的内心接收这块饼的,可能是吃得太快了,也不记得这块饼的具体味道,只记得这饼又大又圆,洒满了黑白芝麻,香极了。
还有就是大爷爽朗的笑声,那样的开心,看着非涸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开心地直摇头。
非涸吃得有些用力过猛,以至于最后噎到自己,梗了半天脖子,他一想到自己这样狼狈,脸蛋顿时臊地红起来。
大爷手里是从路边铺子上要的一碗糖水,递给小非涸,非涸噎了半天实在是受不了,便也不顾自己内心的小骄傲,端来就是几大口下肚。喝得舒服极了,一个没控制住便打了一个饱嗝。这一个饱嗝又把大爷逗笑了,连小非涸也跟着笑起来。这样的笑声映着早春的阳光,让人感到些许温暖。
他二人的笑声像是会传染一般,旁边糖水铺的赵娘子也跟着笑起来。
三个人的笑声和周围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穿过了人群、街道、城墙、宫门、河流,是这春日景里最纯粹的欢笑。
可惜,晚上的非涸实在是没有容身之地,他寻遍了所有的门户,叩开他们的门,乞求留宿一晚。他见到了很多很多不同的脸:年轻的家丁、年老的管家、苍老的妇人、貌美的妇人......他们都说着同样拒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