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分钟(2)

如果被报废还不如自己报废。
可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孟鹤堂在打电话，电话内容是和另一个女人结婚的事宜。
她是不会哭的，她只是觉得脑子开始变得很乱，甚至没法迈出步子，没法说出话，所有的指令都变成了乱码，整个人被禁锢在了原地。
孟鹤堂许久都在打电话。有认识她的护士看到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跟她打招呼也没有回应，怕有急事就自作主张敲开了孟鹤堂办公室的门。
里面的人回头，护士轻声说，“孟医生，你女朋友来了，应该有什么事要找你。”
孟鹤堂肉眼可见的慌乱，他匆忙地说了几句就挂掉电话，快步走到她面前，脸上换上僵硬的笑容，“怎么今天来了？天气这么不好。”
她终于理好了乱掉的程序，抬头看孟鹤堂，“进去说。”
她迈进办公室，听见身体发出比以前更大的机械响声，“我得去一个地方，很远，我来跟你道别。”
孟鹤堂没听明白，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透露着疑惑，“去哪里？”
“你从未去过也不会去过，你甚至在地图上找不到那个地方。”
“你病了吗？”
她不再保持着平淡的语气，而且大声地吼起来，“对，我病了！我是一个高科技产品，可是我没法自我修理，我要去机器人修理厂，等待被报废。”
“报废？”
她转身，“我遇见你那天，就是报废的日子，对不起耽误你了。”
钟表店里，老师傅正取出她的核心部件，作为怀表的主体，拆出一些作为装饰，等找到记忆芯片的时候，老师傅还有些犹豫。
怀表很快做好了，老师傅找了一个年代感十足的盒子装好，打开那扇阻挡了暴风雪的门。
门外，是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
孟鹤堂为了赶时间没有坐电梯，直接走楼梯从三楼下来，一眼看到了那个穿着极为考究的老师傅。
那人没带伞，没戴防风帽，没有口罩，甚至装扮也是深秋的装扮，跟暴风雪一点关系没有，却是从急诊室外进来的。
楼梯下至最后一阶，孟鹤堂心房一颤，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来，他捂着自己的心口，发现平时正常的心跳，今日一跳一跳地特别快，脑子开始突突地疼，像有电钻钻进了脑子里。
他疼到蹲在台阶上，再后来跪在地上，过往的护士看了赶紧上来询问情况。
此时，老师傅走来，站到孟鹤堂面前，掏出盒子，拿出怀表，放在他眼前，“这是她做成的怀表，要我送给你，你再疼最后一分钟，这也是她的要求。”
孟鹤堂看着秒针转动地极慢，身边所有人的动作也都被放慢，可疼痛依旧如潮水一般袭来，有时还伴随着海浪，海浪强烈地拍打着岩石，激起巨大的水花。
心脏越来越痛，疼到快要死掉，快要不能呼吸，所有相处时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快速地从眼前略过，她清脆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原来那天她说的要走了，是真的。
是真的。
那天是最后一面。
心脏像静止了一般不再疼痛，脑内所有的声音画面全都消失，时间只剩最后十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