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嫁记（勋花）(4)

他又穿上那件披风，那件由傅成勋亲手为他系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素色披风。后来无谢在前襟处用不掉色的朱砂绘了枝初绽的红桃，看着倒是有意境多了。
这披风花无谢一直小心收放，回到京城后自己漂洗干净熏上香料，挂在房中每天都呆呆地看着，似乎就能透过衣服再次看到某个人。
由此花无谢又想起自己在狱中时换洗的衣物全是傅成勋送来的，从贴身小衣到外衫，都半新不旧却很干净，带着属于乾元的暖暖讯息。二人身量相似，莫非那人做不起新衣，便将自身穿过的拿了来，那上面还留有他身体的温度和味道呢！
花无谢为自己这想法羞红了脸，偷偷笑着，样子更加灵动多情了。
抬眼细看傅成勋，他好像瘦了。龙县偏远苦寒，他脸颊上的皮肤被劲风吹得通红而粗糙，让花无谢瞧着有些心疼。衣衫也旧了，许多地方都磨得发白，就穿这身来京述职吗，是不是当初把略好些的都送了别人。
以前怎么没看出他原来这么惨，或许那会儿被关在牢里的自己比他更惨吧，当真世事无常啊！
但不管怎样，傅成勋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花无谢似在他眼中看到隽永的幽幽深潭，觉得他透出的风骨气韵不逊旁人分毫。
“萧侯爷安好。”傅成勋庄重一礼，淡淡几个字把无谢的思绪拉回来。
“你，你不准叫我侯爷，也不准叫公子。以后就直接喊我无谢，我唤你成勋哥哥！”花无谢话说得很冲，似乎不大高兴。
傅成勋一愣，可以这样吗？他不敢让内心的小火苗再往上增长。人家本是朝廷勋贵，自己同他天差地别，此次相约或许只是出于礼节感谢以前的帮助。自己当初举手之劳绵薄之力，不曾为他沉冤翻案在朝廷中做出半点儿贡献。还记得自己是人家礼贤下士不予嫌弃，真的不能多想，不配的。
所以傅成勋只有寥寥几句客套，他本就木讷，今天比从前在居州时话更要少。
被他的情绪感染，花无谢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来时想的千言万语到嘴边都被无意识憋了回去。有些话是不好明言的，自己今天特意穿了这件披风，特意让他看到显眼处的灼灼桃花，他能不能明白呢？
两人直到分手告别也没聊上几句，好像全是傻呆呆站着、互相看着，说的也只是无关痛痒的官话。
随行的小厮催促两声，花无谢不得不走了，他这会儿不知哪来的冲动，突然解下贴身玉佩猛塞进傅成勋手里，而后便匆匆掩没于夜色之中。
玉佩有些热，是花无谢从里衣内掏出来的，还含有他肌肤的温度。傅成勋将其紧攥在掌心，望着渐远的身影回想着那个伶伶俐俐的小坤泽，他是如此美好如此可爱，还时时散发着淡淡桃花香。
3
最近来花府提亲的越来越多了，所求皆是无谢一人。其中有国公门第、有宰相家世，甚至往日从无来往的江湖盟主都递上合婚帖子。而且据说，今年太子纳妃的预备名册里，他也是极有希望的人选。
不过这些，花无谢全都不答应，找出各种理由回绝推脱。后来花夫人急了，告诉他不可任性，在二十岁之前必须要出阁，否则堂堂侯爷便有嫁不出去之嫌，要遭人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