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三生三世⑥

民国十一年
我自幼便被卖到青楼
没有名 没有姓
妈妈和姐姐们叫我“喂”
时间久了 便也成了我的名
一晃几年 我十四了
妈妈让我接客 我答应了
这些年她对我不错
我没有当过谁家的女儿
但在我心里她就是我娘
可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对我好 不过是有利可寻
为了还债 也为了生存
我别无选择
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年
妈妈抱着一屉银钱来我房间
我从她的语无伦次中大概得知
督军要赎我做小妾
那个盒子便是我的身价
督军府的日子还算舒坦
我明白我不过是被豢养的一只金丝雀
甚至只是一只麻雀
其实被禁锢在哪里都一样
左不过是以色侍他人
不抱期望 就永远不会失望
可这样的日子实在太闷了
抬头只能望见四四方方的天
于是我趁督军出城
瞒过下人偷跑了出去
自由的世界真好啊
空气都是甜的
我晃悠着就进了戏园
青楼的姐姐们是会唱戏的
我从小听着 也算是耳濡目染
今儿这出戏唱的极好
台上的公子生得也俊俏
唱罢鞠躬 四周掌声雷动
我也听得他的大名
张云雷
我趁人不备溜进后台
一眼就瞧见脱下行头的他
卸下浓妆 少年更显清朗
我蓦地有些出神
他见我 抬手作揖
“请问公子有何事”
他对一身男装的我这样说
“无妨 你方才唱的我心生欢喜
这个赏给你”
我摘下戒指放在梳妆台
那是我入府时督军送我的
这些年我一直宝贝着
“如此贵重之物 张某收不得”
真是好一本正经的人
我轻笑 “只当交个朋友”
自那以后我时常借机出府
一如那日一身男装
进了戏园点一壶茶
在二楼右手边包厢坐下
这样他上台亮相准能瞧见我
久而久之竟成了我们之间的默契
他上台我听戏
他离场我便去后台寻他
我叫他张兄 他唤我莫弟
那日我坐在院子喝茶
忽听墙外人声骚动
“戏园失火啦！”
惊愕间 茶杯碎了一地
溅起的茶水和陶瓷渣落在我的脚
钻心的疼
我顾不得那么多
叫上马夫纵身上了车轿
疆马在戏园外长吁一声急急停下
我下了车
远远瞧见他从井里打了水浇在火苗
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我嘱咐下人捐些首饰 便默默离开
戏园修缮好后重新开张
我照常去后台寻他
“莫姑娘别来无恙” 他眼里都是笑意
“你怎么知道的？”
没曾想小把戏被发觉 我又惊又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