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落尽子规啼(2)

三年过去，周九良每每问道自家先生的去向，祖母总是说:“出了远门，还未来信，不知何时回”。可这老夫人年事已高，临终前叫了周九良去嘱咐几句，“航航，如今我要走了，你也要成为这周家的主人，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孟先生在三年前就已回乡守孝了，他走时不让我告诉你，只说‘要学会放下’”。
这一夜，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周九良跪在灵堂，听着外面的雨声变成雷声，竟没有一点害怕，眼里没有任何情感，可泪却不由自主的落下，“先生…” 孟鹤堂看着灰暗的天空，想着这么多年了…他还会不会怕雷声？
【眼前的雾慢慢散去，终于找到那声音的来源，心尖尖上的人满脸泪痕，哽咽着对自己说:“你若走了，那我也随你去”。】不！不！孟鹤堂惊的从床上坐起来，“让我回去看看吧，我怕…”“这时候你怕了？当初提醒你的时候怎么不想到现在”？站在窗口的布谷鸟幻化成人形走进屋来，透过长衫还能看到手臂上若隐若现有一处伤疤，“你担心他做傻事还是担心这么多年他忘了你”？子规看着孟鹤堂高声问道，“让我回去”。是坚定的语气。
“你去哪了”，沉默许久，说出的这一句话冷漠的直插心底，“这么多年一句话都不说就走，只是让我放下？我…我如何放得下你”？！周九良一边撕心裂肺的说着，一边用手指着胸膛的左处，“你在这啊先生”！终于，这么多年的思念、担心和委屈交织在一起，周九良抱着孟鹤堂失声痛哭，孟鹤堂搂紧怀中的人儿，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对不起…对不起…我在这儿呢..别怕..”
“你也看到了，他没做出过激的事来”。“是我多虑了”。“所以呢？他只是个凡人而已，值吗”？“为了他，放弃所有都是值得的”。
“他不回来…”“废物”！子规被狠狠地甩了个耳光，“主上，看在他这么多年尽职尽责的份上，可不可以从轻发落…”子规看着眼前的男人的眼光逐渐狠冽，“好啊，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的造化了”。
一场秋雨过后，孟鹤堂得了风寒，看了许多郎中也不见好，急得周九良直掉眼泪，“孟哥你怎么样了？若是还不见好，我派人再去抓最好的药，找遍天下的郎中我也要把你治好”。说着周九良的眼眶便红红的，“又不是什么大病，服了药过几日便好了”。孟鹤堂摸了摸周九良的头，想让他安心；话虽这么说，但孟鹤堂心知肚明，“呵…这次你倒是留了情面”。瞥了一眼窗口，飘进一缕杨花，轻喃道:“我已这样，还要如何”？“你真的想好了？放弃你所拥有的一切来换取凡人的生活”？“想好了”。“不后悔”？“不悔”。
“孟哥，等你再好些，我们去赏梅” 。“赏梅？好啊，我要把所有的美好都给你，不仅仅是赏梅”。孟鹤堂站在窗口，外面的雪映在他的眼中，闪烁着光，想来 并不是春天才是最美的，而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啊。
布谷啼鸣，流水潺潺，杨花落尽，归与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