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六）(3)

“他？”程颖不安地看了一眼罗成忍不住打量自己的眼神。
“他从小一直跟这我，信得过。你快说！”
“说来话长。简单点说就是爹娘被人出卖了。对方是投奔了日本人的汉奸。这些都是我后来结合爹娘的遗言自己查出来的。当时咱们家乡糟了兵灾，大伙都逃到了上海附近。爹娘带着咱们，原本也是要去投奔爹在学堂里认识的一个叔叔。可是没想到，就因为爹念书的时候，曾经在新闻纸上发表过几篇文章。那个叔叔就拿着这些把爹出卖给日本人领赏了。”
宝儿说着，眼眶已经红了。罗勤耕知道，他这个妹妹很是坚强，从小就很为他人考虑。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已经是过滤过的记忆了。这些事他也记得，不过日子一长有些细节开始模糊。
“那你后来是怎么......”
“是叔叔家的婶婶。那位婶婶看我还小，在娘的恳求下，她答应偷偷给我留一条生路。我带着娘塞给我的地址和一点钱，被那个婶婶送上了北去的火车。”
听到这里罗勤耕的手已经青筋毕露，他和家人走散时只有十四五岁。因为对上海完全陌生，又听不懂这里的方言，这才连寻找亲人都没有办法，只能一栋楼一栋楼的找。当他两个多月后找到那栋“叔叔家”时，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无法，他只能一边想办法给自己在上海谋一份生计，一边在上海等待家人，这一等就是十几年。
“还好，在火车上我遇到了好心人。她带我找到了外公的一个学生。可是那位先生不肯收留我，还是那位好心人帮我上了学，我才安顿下来。”
“所以，你现在回来，到底有什么目的？”罗勤耕敏锐地觉察到妹妹此次以新身份出现在李蕊家，有着什么危险的原因。那个‘好心人’的身份也有必要查一查。不过目前最重要还不是这个问题
“哥，听说你们洪帮背靠着英国人？”宝儿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中满是冷静和观察，没有亲昵只有试探。
“所以，你的目标是英国人？”
“哥！你先回答我。如果，如果我不能清楚你的处境，可能无法保护你。”
“你说什么，你来保护我？！”罗勤耕原本有几分难以置信，可是看到妹妹认真的样子，还是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过的事情。
“我只能告诉你，在上海，没有人能随便动洪帮的人。只要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到底是被什么人蛊惑了，大哥就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能保住你。”
“呵呵，大哥，你保得了一时又能保得了一世吗？北方的战局一触即发，南方的很多人早就开始逃亡海外。咱们如果连国家都没了，留下这一半个人，又有什么用？”
“你！？”妹妹在罗勤耕的记忆中，还是那个穿着蓝色土布裙子，跟在自己身边撒娇的黄毛丫头。今晚，罗勤耕苦苦寻找了多年的家人，失而复得。这份喜悦他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就被面前的婷婷少女，质问得无言以对。“你才多大，这些事与你有什么......”
“有关！和每个国人都有关！如果我们年轻人不去争取，谁来保护我们的国家？难道所有的人都躲到上海来醉生梦死，自欺欺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