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绿色卫衣的姑娘

常想那趟火车掠过的山川河流，冬日的萧瑟尾随铁轨急驰而过，独留下年末浓浓的暖意，附着在车窗上，令人神往。
起点是靠近海岸的烟台，浪花、海鸥、航船，而记忆中闪过的济南站，是回家长途中的岔路口，人们上车下车，相聚相离。
大概是四十八小时的回程，冗长漫展，火车轰隆隆的响声透着疲倦，像迟暮之年的老者的叹息，而这叹息声，是南下末班车的鸣啼，略显无力。
我躺在四号车厢的其中一张中铺上，赶上火车到达济南站停下，加之长时间睡眠引起的头痛，便起身穿鞋，到车厢接口处洗脸清醒。回到卧铺位置时，一位身穿浅绿色卫衣的姑娘正在收拾东西，可能是听到了我说话的声音，姑娘回过头，没有言语，微笑着。
生命中有过千百次的回首，有如雨后初晴、落日黄昏、字里行间，也有如时光垂暮、朝花夕拾、晨钟暮鼓，而姑娘回首的那一瞬间，如灵魂走过长长的雨巷，遇见了一位执油纸伞的听雨女子。
你本无意穿堂风 我看着姑娘的双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姑娘的双眸，灿若星子，让人不舍触碰，错愕之间，姑娘轻声地说了句，你好。我有些尴尬的的向姑娘挥了挥手，言之，你好。
姑娘的床铺在我的左下方，当我平躺时，略微侧脸，就可以看见姑娘，大概是白天的劳累袭来，姑娘放置好行李后，躺在床铺上没多大会儿便睡着了，我看着地上姑娘的黑色皮鞋，侧过身，听着栗先达的《繁华之处》，不知道哪一刻也沉浸在昏暗的夜色里。
次日醒来的时候，耳机里唱着，如同一头麋鹿，闯进一座花园，我是一个动物，踏进你的眼里。我看向姑娘，由于火车下铺与中铺的距离较宽，姑娘倚靠在车窗旁，带着耳机，在哼着我不知名的歌。
我把自己的耳机取下，细细听着姑娘哼唱的词句，尽管听得不太清楚，我仍然能辨别出姑娘此刻播放的歌曲，同是《繁华之处》，是怎样的巧合，一趟车，同一首歌，初见时想起的歌词，姑娘哼唱的词句，如此吻合。
姑娘脸庞的笑意，看得出对这首歌的由衷喜爱，尽管我不知晓这份喜爱背后的故事，也大概猜得到，姑娘一往而深的情感，以及自若微笑，夹杂着某份想念、抑或回忆，令人艳羡。
从济南到达贵阳的三十多个小时里，我和姑娘没有多少对话，姑娘的美好，让我不忍心打扰，哪怕一句话，一次对视，我生怕看向姑娘的双眸时，时间会像窗子里的光束，温暖可见，一分一秒如止住一般，皆透彩色棉花糖的气息。
很多次我尝试跟姑娘搭上几句话，聊聊远方的城市，或者学校的海风，柏油路，法国梧桐，但当看着姑娘时，自己花了好些时间组织的话语，又全部咽回去了。
从姑娘接过的一次电话得知，姑娘的终点站是贵阳，我躺在床铺上，从书包里拿出了纸和笔，写了几句话，准备在姑娘下车之际，送给姑娘。
其实，从姑娘在济南上车时的那次回首开始，剩余的时间里，我唯一想做的事情，便是认识姑娘。
到达贵阳时，姑娘和之前电话里说过的一样，收拾好行李，便匆匆下车了，我跟在姑娘的身后，想上前把手里的信封递给姑娘，犹豫之间，姑娘走远了，我站在高高的站台上，远远地看着姑娘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