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赌给你的一腔孤勇

“那你为什么愿意结婚啊？”
刻意隐去了主语的这句话，若不是张云雷要他问，估计杨九郎是永远也不会开口的。可要说杨九郎就乐意听张云雷的话呢，只要那人儿一开口，他杨九郎连半秒的犹豫也没有就真开口了。
话音完整落了地，迎来的却是一段长得让杨九郎几乎要窒息的冗长沉默。他要他问，他便问了，没设想过那人儿会给出怎么样的答案。他杨九郎对张云雷不一直都是这样吗？不问缘由，不问目的，只要他想要，他就拼尽全力给，一丝一毫也不会懈怠。
杨九郎也曾被某段为一个人拼尽全力，爱了一生，最终却藉藉而终的凄美爱情故事感动到痛哭流涕。也曾为某一句抒发自己不曾拥有的遗憾句子而热泪盈眶，奉上自己在那个时刻最真挚的悲伤。可当他真正深陷于这世间难得有人参透的感情里头，他才明白其实每种形式的失去，都足以让人魂销蚀骨般的痛。要是现在问他，他觉得世间千百种遗憾，何为大？他应该会毫不犹豫的告诉提问者：最让人苦不堪言的遗憾，并非从未得到，而是你明明体会过了这世间绝顶的美好，最终却在悄然无声中失去得一干二净。
当初跪在郭德纲面前的时候，杨九郎算是用尽了自己这三十余年来能想到的所有巧言善语，跟他保证能让张云雷过得好。海枯石烂？矢志不渝？那时候每一句大言不惭的诺言，如今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杨九郎脸上，火辣辣的疼。
杨九郎深而重的呼吸混在风里，无可奈何的情绪肆意生长，缠绕住他每一个对张云雷心动的念头。在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的年纪里，他也为逗某个一颦一笑皆是风韵的娇俏女子开心而花光了心思，也在那几段曾牵扯住他所有柔情的感情画上句号时，毫不吝啬的感伤。却不曾像现在这样，甚至还没听着眼前这人的半句回应，就暗自在心里将自己否认的彻彻底底。是爱得越浓烈，才会越像只敏感的鹿，稍有风吹草动，就慌忙藏匿，四处逃窜吧。
“杨九郎，过去的两年，我也算将自个儿所有的心动都赌给你了。”
张云雷这句颤抖着尾音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吞人的鼻酸逼得闭了嘴，话语边缘捎带着的浓烈鼻音，像是一株野蛮疯长的藤蔓，弯弯绕绕的包裹得杨九郎一颗心生疼。酸涩从心脏最深处晕染至全身每一个细微渺小的血管中，惹得杨九郎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眶。而胸腔里沸腾起来了许多情绪，却一时不知头绪。堵在胸口的那团梳不通的沉闷，是欲喷涌而出的炙热，却也是顿时哑口无言的无奈。酥软的触电感将他深深缠住，使他不得移动半步。
过去七年，仿佛只是这漫长一生中微不足道的极少时日，可张云雷却觉得，这是他二十余年以来，最难忘，最不可复制的七年。这七个年头里，他每一回实实在在的动心都被这个叫杨九郎的男人牢牢实实握在掌心里。一见钟情他倒是不敢说，他也不信真有只一眼便能携手白头的缱绻深情，他只是觉得，他见了杨九郎一眼，就见了他无数种温暖细腻的样子。
他为什么会和杨九郎结婚？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张云雷能在一瞬间脱口而出的。他之所以会想都没想就点头应下了这桩婚姻，不过就是因为他打心里喜欢他杨九郎罢了。喜欢就答应与他结婚，喜欢就眷念他的细致柔软，喜欢就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他呆在一起，哪怕他们各自匆忙，过着不同的日子，哪怕貌合神离，在梦里才能与他温情低诉千百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