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互相拯救的故事(下)(7)
但是,这个人同样对我死去的孩子抱有某种感情。这就够了。
“走吧。”
20:16:52
任由自己手中的枪被面前的老人夺走,年轻人却并未做出什么反抗。
倒不如说,自己已经被某种景象所暂时震慑了吧。并不是恐惧什么的,而是某种更加异样的感情。非要说的话自己也无法描述这种感情,但自己知道它因何而生。
孤月之下,在危崖边朝着自我怀疑的少女伸出了手的少年,
暗巷之中,在麻袋外朝着自我放弃的孩子伸出了手的男人,
海潮之上,在岩盘上朝着自我厌恶的青年伸出了手的老人,
都带着那样孤独而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不愧是一家子,还真是像啊。
并不像早就知道老人和少年是家人的年轻人再度回想起了少年的计划,不由开始怀疑少年自最初起,就已经知道了老人的身份。只是,就好像他没有让那名少女知道警探的存在、没有让那位警探知道我的存在一样,也同样没有让我、老人,乃至所有他以外的人知道他对于这件事到底知道多少。
以那名少女的角度来看,大概还会觉得只做了警探这一手准备的少年准备得不周全吧。但是,或多或少都窥见了少年些许本性的我应该能够做出一些完全有可能、却无法被证实的推测了吧。然而,这也全部只是推测。
人们,毕竟就是这么不了解他人地活着的啊。
……嘛。
连自己在哭都不知道的、连自己都没能了解的我,就更是如此了吧。
年轻人如此想着,在老人已经相背而行的身后带着看不出什么苦涩的笑容望向了潮水层涌的海面。无边的海面并不会因为某人生命的终结而在翻出一层波浪之后再有什么变化,而对于那些做出了比放弃生命艰难得多的选择的人们,仅仅只对人的生命这一祭品有所反应的、如同某种恶劣神明般的深渊,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反应。
此刻的年轻人并没有想着这些遥远的东西,他只是看着海而已。甚至没能意识到自己在笑。
最后还是看清了。
在靠近自己的时候,老人身上那件大概是为了便于行动而脱去了下摆部分的官服上的花纹——是如同岩壁下的阴影一样黑暗的、张着噬人之口的暗色蟒。
果然是和收起了獠牙的老人一样,让人感觉不到危险的东西啊。但只是感觉不到而已吧。
不过,比起那个——
到了最后,我连那位在犯罪组织中卧底的先生的名字都没能知道啊。
这次我应该没哭吧?
年轻人无言地看着无言地以潮声掩饰沉默的大海,在与平日一般无二的月光下留给了身后一个或许孤单,或许迷惘,又或许只是在发呆的背影。
此时此刻,海边的年轻人在想着什么?
他究竟是不是那位原本被救下的那个孩子?
他对于那位先生、那个少年抱有的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这世间不会有人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