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二)
虽说于谦时时提醒自己再去陶林阁寻一寻那人,可天津的企业才上手打理,琐碎事太多,就这么一拖再拖。
明明素昧平生,不过是偶然的一段小插曲,如此念念不忘,于谦自己也觉得十分讶异。偶尔闭着眼解乏,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勾勒那人的面目,竟是鲜明得像拿着刀子一笔笔勾勒刻画。
那人仍立在身前,比自己矮了半头,嘴角含笑,算不上多么明媚好看的长相。大约是个爱笑的人,眉目弯弯巧巧也不锋利,竟有几分乖巧。用乖巧来形容男人,于谦哑然失笑,只觉一瞬恍惚。这无根无由的思念实在古怪,古怪得连思念的对象是个一面之缘的男人都没什么紧要了。
春去夏至,夏天就这么悄么声得来了。今日的二十五号路格外堵得慌,走走停停,于谦等得不耐烦,想起中午还有与英国人周旋的饭局,心里愈加烦躁。孟秘书瞧着自家少爷阴沉的脸,更是大气不敢出,一时间车子里的空气都有些凝固。
车开出二十五号路,道上稍微清净些,司机正准备提速,于谦却突道了句“停!”
司机猛然一惊,闻言踩了刹车,于谦身子倾了倾,还未等车子停稳便拉开车门大踏步下车。三步并两步走到怀抱包子的青年面前,气息急促却彬彬有礼得道了声:“早,可巧”。
孟秘书也下车瞧这边观望,倒也识趣未来多问,只觉着这位爷又是突然起了什么兴致。
于谦也不知自己是如何从这满堆满谷的人群中,一眼便捕捉到数月未见的一道人影。仍是嘴角含笑,只是黑布夹袍换成了黑布长衫,眉眼弯弯。
郭德纲怀抱着油纸包好的包子,愣愣地瞧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体贴的西服许是因为坐车久了起了些褶皱,轮廓深邃,鼻梁挺拔,原是刀削斧凿的好面貌,却因当下笑得灿烂透露出了一丝傻气。
郭德纲不着痕迹得往后错了错,隔开了些距离,笑了笑:“于少爷,早,可巧。”
于谦心里那种恍惚的感觉又重涌上头,心猛然有一瞬跳的厉害,前几分钟还堆积的烦躁被这一笑,都给消磨没了,现下竟是十分喜悦。
于谦收了收过于夸张的笑,又是那个冷静自持的世家公子,当下点了点头,“上次走得匆忙,还未问兄台贵姓?”
“免贵姓郭,郭德纲。”郭德纲客气地答了,半分恭敬半分疏离,继而又微微仰头笑盈盈得瞧着于谦。
于谦听出他的语气并非似面上热络,猜测多半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故而不愿多与自己结交,可于谦偏偏不知哪里来了一股韧劲儿,他不热络那我便热络点。
“本是该即刻归还郭兄毽子的,无奈琐事缠身,一直拖了这几月,不如郭兄现下与我一同回家去取?”于谦左右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的。
听见自己的鸡毛毽子,郭德纲端着距离的态度多少有些破碎,也惊讶于这富贵公子哥竟没有转手就扔了那小玩意儿,扭捏道:“嗐,那小玩意儿我那儿还有的是,于少爷不用大费周章,扔了便是。”
“诶,不可,哪儿有随意扔他人物件的道理。”于谦这边也端起知书达理的模样,叫人挑不出错处。
郭德纲心知这少爷怕是非要同他掰扯了,干脆道:“那就当我送于少爷了,既是于少爷的东西,您随意处置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