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口袋
说起外公的笔,他可是有好多,平常全在一个竹子磨的笔筒里放着,装进口袋拿出去的却只有两根,一只白色的圆珠笔,或是一只现在随处都可以花上五块钱买到的英雄钢笔。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外公亲自跟我说过,这笔是他上学的时候,外婆送给他的,一直好好珍藏着,只有到了什么大场合去合作社登记个表格之类的才会拿出去,可外婆告诉我,外公那时候根本没上过学,识得那些字还是扫盲班里捡的,至于外公的职业:老木匠,是自己年轻时候遇到的老师傅,跟着学过一段时间。
而另一只圆珠笔似乎并没有什么来历,似乎是外公用的顺手,就一直随身携带者,偶尔做个记录用的上,其实在小时候有次去镇子上以前,我一直在想,外公口袋里装了笔,可没有纸,要怎么写字?
后来,就是那次跟着他去镇上,半路恰好遇到了一位准备去我外公家找我外公更改定做的桌子的尺寸的时候。我才发现,只要可以,胳膊,手背,只要有个平面的地方,都是外公的本子,我还特意问外公,为什么就不随身带张纸呢?
外公指了指他的口袋,咧嘴一笑:“我胸口就这么大地方,装不下别的。”
我也随着外公的手指看了看口袋,鼓鼓的,真的很难塞下一张纸。
另外的,抹布的来历也很简单,就是一个包钱的半截毛巾,毛早就摩的掉光了,和外婆包钱的手绢比起来,错了不知道多少倍。外公偶尔也会擦擦汗什么的。
创可贴似乎有点故事,记得有个晚上,作在庭院里纳凉,趁此机会我问外公,他做事一向心细,从来不会把手弄伤的,也就用不到创可贴,那为什么还放在口袋里呢?这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硬汉老师傅的做派。
外公又是姗姗道来,年轻的时候,他从朋友哪里借来一辆自行车,带着还没有嫁给外公的外婆到镇子上赶场子,回家的时候走河堤,人少,有树荫,走起来很惬意。说起来也是有些年少轻狂,骑上了自行车载着自己喜欢的人兜风是一种非常激动的心情,一边自己感受着这种美好,一边加快了速度,依旧是盛夏时节,飞快的车速给了两人凉爽舒适的感觉,可这感觉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只顾着兴奋的外公在看到路上有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刹车,慌忙之下,外公选择往一旁拐,两个人顺着河堤,滑到了河边。好在,没有撞到人家,撞到了可就麻烦了。可麻烦的是外婆的额头被蹭了一大块,往外渗着血,更麻烦的事,自行车的车筐也瓢了,当时的自行车,一辆就好几十块,外公做木匠活一天才七八块钱,更要命的是,这崭新的自行车当时只有自行车票才买得到。
也就因为这个,外婆闭门三天不见外公,外公也没说什么,从窗户缝里塞过去了两个创可贴。听他讲到这儿的时候,我更在意我外婆是咋嫁给了外公。把人家额头都磕了,那可不比磕到的是胳膊膝盖,我外婆当时也是黄花大姑娘,额头磕到了那是破了相。外公一句话都没有,丢进来两个创可贴也真是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