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内小说俱乐部（十二） | 长篇科幻连载(4)

“你是说，现在的情景是在重现金姑娘进入这里的情况？”谢蓟笙有些惊喜。
“并不完全是，再过几分钟，你就明白我到底在说什么了，等花开始盛开，等鸟开始喝茶，等震动一遍一遍的重复，等你自我感觉无法再容纳自我。”那个理想中的自我索性坐了下来，不知道谁为他准备好了茶桌和高背椅，有兔子为他倒茶，有大猫给他送上茶点，他和兔子都边喝茶边看表。
谢蓟笙能感到自己还在膨胀，那些机器人用来填充他的语句也越来越多越密集，他能体会到自己的体积正在以几何倍速扩大，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变得越来越薄。身体失去了控制但是并没有失去感觉，他完全能感觉到身体的不同部位有什么动物在行走。
大象的脚步沉重，猫的脚步轻佻，还有冰冷的蛇在某些区域滑行，他们都会随着那一波又一波重复的震动而做出改变速度的回应。
谢蓟笙努力去寻找那个震动的源头，他能感觉到，有神明在他的胸口跳动，根据震点震动的力量不断加强以及重复出现的时间间隔，谢蓟笙忽然觉得自己能断定是有一个生物在那个点上反复起跳，落下。他甚至能推算出自己身体膨胀成的这个星球的体积与重力的数值，以及那个弹跳者的身高体重，以及反复弹跳的间隔，最终产生的加速度的趋向。
42，只需要重复42次，一个反复弹跳积累加速度冲击力的个体就能有足够的冲击力挤破这个星球……谢蓟笙的外皮。
谢蓟笙很想看看那个弹跳者，但是，此时他的脑袋已经在自己庞大的身躯上显得无限渺小，根本看不到地平线以外区域的情景。
他只能在心里开始倒数，还有九次，八次，七次……
终于，那一刻来了。
砰地一声巨响，谢蓟笙知道自己的身体炸裂开了，他的头像一粒粉刺一样脱离了自己化作地面的皮肤。那个理想中的完美自己坐在椅子上，被地面弹射向空中，他倒是恰巧与谢蓟笙的弹射轨道交织在一起，他一把抱住了谢蓟笙的头。
谢蓟笙觉得自己的视角重叠了，他能够看到自己抱着自己的头。
他觉得自己的头不疼了。
他忍不住开始扭头寻找，他依稀记得弹射点的方向，和他一起喝茶的猫提醒他，“记得打开你的伞。”
“我……”谢蓟笙知道自己现在的意识在那个理想中的自己的躯壳里，自己在混乱的思绪中保持的最后一点清醒。
那些原本在地面上的动物都变成了一个个球体飘向空中，空间变成了如同宇宙一样辽阔，视野中的物体越来越多，那些一直围绕着他的机器人开始隐入天幕的黑暗之中。
“看来，他们的表演结束了……不知道接下来他们又会去拿什么剧本？”谢蓟笙忽然觉得有点孤独，就像玩了很久的一个游戏，终于过关了，那些反派开始消失，你也会有些怀念它们吧？
谢蓟笙努力回忆自己得到的那些信息，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脑内小说俱乐部的判断也许是正确的，荣格的学说也变得更加有趣起来，如果人格是流动的，那么一个社会人格绝对不会是大脑的全部。在日常的自我之外，大脑里肯定还有一些其他的理性和非理性的存在，它们是生物的一部分，却不是社会人的一部分。只要植物人的大脑中重新产生一个主意识，大脑中自有其他部分帮助他重新控制没有病理损伤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