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卖 城 贼

“好啊!来啊!把子弹打在胸上,胸上!”
歇斯底里的话语,从他口中脱出,但碰在层层人海的滚滚潮声上,简直蚍蜉撼树,顿时破散。
一个鸡蛋飞去,“噗”地砸在他脚边的地上,粘稠的蛋黄汁液溅得他裤腿上斑斑点点。
“嗬——”围圈的人群爆发欢呼。举起手,呼喊口号,热血沸腾。
“卖城贼!”身边的一位妇女叫一声,旁边群众应和,齐声高呼“卖城贼”,呼声愈发广播,“卖城贼”的口号,传遍广场,响彻云霄。
鸡蛋,番茄,甚至酒瓶,四面八方,遮天蔽日,砸在他身边,有些砸在他身上,他嘴角被酒瓶碎片划出一道伤痕。扔出酒瓶的人自豪地排起胸脯,站出人群,破口斥骂——
“这么喜欢山对面的城邦,你去啊!交申请转籍啊!我们的城邦你不是看不上吗?干嘛还住在这里!”
他闻声转过头,有气无力地回答:“我住在这里,因为这座城邦,我……我爱。”
“放屁!”那人喝回。周围的人群也义愤填膺,一人一句问候回受刑者。
“爱个头!你不议事会的吗?干什么去了,啊?说山那边的城邦这个好那个好,说我们这边怎么怎么不好,要我们去……去跟人家那样做!你去投奔人家啊?怎么不去啊!在这里说三道四,蛊惑人,蛊惑人!是不是自己想当大王了!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们的年轻人背离这个生我们养我们的城邦?做你的美梦!”
又是一番“亲切”问候,鼎沸人声逐渐平息下来,方听见那“卖城贼”一字一句的吐息。
“我加入议事会,就是想它好,让大家生活更好。我去那边的城邦,那里的农民种植的粮食都是交小部分给公库,大部分允许市场上售卖的。这样,谁种得更勤恳谁钱包更鼓,粮食产量也多。我看到我们这里,大家种的粮食都全部交公库,再行配给,这样一来人人都盼着别人多种些,到头来粮食分着分着就不够吃了!大家摸摸你们的荷包,是不是这样?”
有些人摸了摸荷包,面面相觑,面露迟疑。
“我知道我们共同从一片荒野开始,建设起这片城邦,不可谓不落力。”他继续说道,“她有太多我们感激不尽的地方。各位拥戴我们富有智慧的长老,言出法随,集中力量,任何难关都能攻克。我们的城邦历经数次天灾,有洪水,有地震,每一次大家同舟共济渡过难关,试问哪个不佩服?但是,我们为了更加美满的生活,怎能不去继续剔除那发现的小小不足呐?
“烛光虽亮,但烛台底阴暗,点灯的人难以发觉。我在城中揭示粮食制度的不足,怎会背叛我们的城邦呢?我发现了这个缺点,正是让各位都看见,一起寻找方式克服问题,让大家餐桌更丰盛,挨饿的人 更少。我发现那边的城邦的制度正好可以弥补缺漏,于是才广为宣传……”
广场上众人静默,这时,方才在大喊的妇女旁边有个小女孩,扯着妇女的手,问道:“妈妈,我感觉他说的挺对啊,为什么要用枪射他啊?”
妇女忽怒目圆睁,一巴掌扇在女孩脸上,分开人群咆哮道:“别听他胡说,别听他蛊惑!他是怕对面的枪膛了,才胡诌八扯来求饶的!我们城邦不需要你这种吃里扒外还大义凛然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