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白桃倩影来(2)

“师妹，你怎么撞竹子上了？”
简白桃捂着撞出鼻血的鼻子落荒而逃。哎呀，太丢脸了，没脸再见鸿宁哥哥了。转念又一想。
——不行，脸可以不要，鸿宁哥哥不能不见。
二
简白桃四岁那年，可完全不是现在这副动若疯兔的模样。
因为年幼体弱，所以简家老爷去寿新山上香的时候，顺便就带了简白桃去，希望借神佛之力祛除一些她身上的病气。寿新山上有一门派名为问心派，掌门与简老爷有些私交，也就一并拜访了。
坐在简老爷臂弯里的简白桃，正无聊的四处张望着，目光却蓦地撞进一双眼睛里。
那双眼极其沉静清冽，像是炎炎夏日里喝下的一口沁凉入喉的井水，小小的简白桃还从来没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站在风里，神色清冷，脊背削薄，身后负着一把剑。
只这一眼，就看尽了简白桃的一生。
幼小的简白桃还未必明白自己当时心里到底产生了什么样的感情，她只是觉得，那个人很好，那个人背的剑也很好。
简白桃央着父亲让自己去寿新山上学剑。父亲想着幼女体弱，习武说不定可以强身，再加上简白桃像颗小糯米团子似的拉着他的衣角摇晃，一颗老父亲的心早就被哄得晕头转向，赶紧着人去联络问心派掌门了。
就这样，不到半月，简白桃就心满意足地站在左鸿宁身边了。左鸿宁虽然年少，却个性沉稳，武艺在师兄弟中也拔尖，所以掌门就让他在武技一道多多指点新来的简白桃。
“你来习武，学一学打拳，强身健体即可，剑乃凶器，不碰为妙，我可以去跟师父说，练剑的课你就不必上了。”左鸿宁神色淡淡道，非是他不喜简白桃，只是他待人一贯如此。
“不，我要学剑。”简白桃奶声奶气地回答。
他当时背着一把剑，站在那里，那样好看，她也要背一把剑，与他并肩而立。
“为什么？”左鸿宁心底有些惊讶，面上却未表露出来。
简白桃偏着头想了想，想起自己听人说过的话本奇谈，脆生生道。
“因为我要做大侠，我要保护你。”
三
左鸿宁本也不是生来就是这么个冷心冷肺的样子。
他像简白桃那么大的时候，家乡恰逢大旱。父母将他卖给一家富户，为自己换得些食水，也好让他从今往后有个生路。山穷水恶，刁民便应之而生。山匪伙同一批灾民，盯上了这个富户。
左鸿宁躲在死人堆里勉强捡回了一条命，就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被云游至此的问心派掌门发现并带回，做了一名问心弟子。回去的路上在路边正看见了爹娘的尸骨，至此，他真正成了一名孤儿。
低贱如蝼蚁，漂游如浮萍。
师兄弟待他很好，可同门之谊也无法抚平他心中的伤痛。毕竟幼年离家，又目睹了那样一场血腥的屠杀，师兄弟们也很有默契的不在他面前提这件事。
直到简白桃出现。
这小丫头简直就像帖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他。听师兄弟闲谈时提到过一种理论，小鸭子会把睁眼后看见的第一个东西当做妈妈一样黏着不放，可能是因为他是简白桃上山后，在师兄弟之间第一个与她接触的人，所以才会总跟着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