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一章(3)

老人的眼眶空空如也，两行红色的痕迹已经干成了血块：“你也莫要仇恨你那大伯，他可是你仅有的几个亲人之一。”
“老爷，”旁边的老妇人轻声说道，言语之中带着些许惋惜“你睡罢。。。”
“然。。。”老人微微一笑，眼中很是温柔，“夫人。。。就拜托你晚上看好阿诩，别教他晚上又跑了去，那些个刀斧也收好，我这眼睛明早便好，若是阿诩杀人吃了官司就不好了。。。”
说着，他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真不是老人唠叨，他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孙子拖着刀子满山追着别人砍。
“反正我这眼睛明日也会长出来。。。”老人如是想到，心中有着些许安定，“仙人为了让我继续行医，让失明的我立于世间，他。。。应该会再给我一双眼睛吧。。。不给也无妨。。。毕竟，我曾经也不见天日啊。。。”
阿诩来到崖边，向着那个山洞缓缓跪下，双手熟练的按住了脖颈两旁跳动着的脉搏，用力。。。
他的神色中没有一丝波动，只是跪在那里，做着手头的事情，无论那种虚弱感怎么催促着他，他也好无动作，使劲掐着自己，若不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之中缓缓出现了两个白的吓人的光点，是个人都会以为他中邪了，在自杀。
终于，空空如也的崖洞中出现了一个男人——一个被铁链套住脖子的黑色身影，他似乎是想跪在地上，双膝弯曲，却又始终接触不到那只有寸把远的地面；他又似乎想要站起，但左手的铁链又把他向下拉扯，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什么，阿诩不知道，他只看到男人身上的那股子哀伤，以及男人那一张与自己毫无差别的脸庞。。。
“你就是仙人吗？”终于，阿诩提出了每一次都会询问的问题。
男人一言不发，只是吊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却又没有一点声音。似乎是没有听到小男孩的问题，那男孩也并不介意，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走进山洞，将那瓶中的液体灌进了男人的嘴里，说道：“这是你要的酒，我只能搞到这些。。。我爷爷。。。他又瞎了。”
小男孩眼中带着一丝哀伤，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大伯他们一家，每一次都来我家讨药，不给钱也就算了，农耕时期也不来帮忙，反而叫我过去帮他们出力，每次都要最贵的药，却又好像我家欠了他们几辈子的债一样，还趾高气扬的。现在更露骨，直接做了强盗，居然还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官家的小姐。。。爷爷他也是，这混蛋被挖去双眼就是他自己活该。。。为什么要把仙人赐的眼睛给他。。。”
小男孩絮絮叨叨的说着，眼角不知不觉的流下了两行温热？
而那一直没有动作的男人终于是动了：只见他松开了紧咬的下颚，抽出了塞在里面的右手，上面一圈整齐的牙印上还带着新鲜的血液，不过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他用那只手轻轻的抱着哭泣的少年，却并没有开口。。。
“阿诩，”男孩的脑海中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声音，“我们的枷锁是自己加上去的，在忍耐一会儿。。。我们真正的家人就要来了。。。快了。。。到那个时候，请一定不要再哭泣，那个时候，再把我从这不存在的地方。。。带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