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 06

三途寺由佛教和道教共同组成。据说当时建寺之时，是一对夫妻一墙一瓦堆砌而成的，他们二人一个信佛，一个信道，几百年就这么传承下来。
卷儿熟悉了道教一块，回花苞的院子睡了一晚，第二天继续了解佛教派。许是命不由人，或者缘分作祟，逛着逛着，竟让他遇到了在未来漫长岁月中，注定纠缠不清的人。
已是傍晚，没有星星，更没有月亮。今夜的天空如泼了墨一般，也许是因为春未了月相照，
他有心打扰。
“你叫什么？”
“丸。”
“从哪里来？”
“山里。”
“到这儿做什么？”
“……”
只说了寥寥几个字的人再不肯开口回答问题，卷儿只好作罢。偌大的殿堂烛火明灭，诵经的僧人们早早离去，犹如退潮般，留在原地的只有未来得及跟随而去的水滴。
卷走过许多地方，也结识了一些人，只是大多现在都不联系了。这样寡言的人倒是少见，再看他的装束，一身墨黑长袍，连衣的帽子遮住眉眼，看不出什么情绪。
卷儿一向心止如水，冷不防遇到比他更甚的人，便开始认真反思自己给人的感觉是不是难以亲近。
两人沉默间，卷注意到他腕上的琉璃佛珠，那是这里的僧人人手一串的东西。唯一不同的是，这串佛珠上挂了一个小小的水晶葫芦。
“你是僧人？”卷问，看样子怎么也不像。
“嗯。”
卷微恼，他一向不喜欢出家人，没想到除了整天只会念叨我佛慈悲善哉善哉的，还有对人爱答不理漫不经心的。
“看我！”
卷扯住眼前人的衣领，手指骨节用力，迫使他与自己四目相对。丸被扯的转过身去，卷如愿以偿的看清了那双一贯低垂藏隐的双眸。
清冷，还有桀骜。
看清后的卷没有失望，也没有过多惊喜，微微放松了手上的力气。
第一眼只可半信，卷没有过多上心，松开手为他捋了捋衣服上的折痕。“冒犯了。”
丸重新转过身去，眸色淡淡投向远方。
“习惯了。”
三个字让卷急于探索平静海面之下的汹涌，又想起这人是个不爱说话的主，只好默默按下自己的冲动。万事不可急，万事急不来。
无法一蹴而就的事便暂时搁置，卷有这个耐心。他换上一贯闲聊口吻，问：
“就没有什么事能让你皱皱眉头吗？”
“聒噪。”
这是嫌他话多？
“你的水晶葫芦里装的什么？”那葫芦小巧精致，颜色十分好看。卷有些好奇，一是没见过，二是他能看出这里头装了东西，但不知道是什么。
“药。”
多说几个字会死啊？卷瞪了他一眼。“什么药？”
有风，丸把衣领系的紧了些，额前的碎发微微扬起。
“要知道，厌世的人是很难活下去的。”
“什…”还没问出口，丸就站起身走了。卷莫名其妙也站起来，想跟上去，被回头一眼止住了。
“不要跟着我。”
卷站在原地，心里那点恼怒逐渐被好奇取代。游走十几年，从南到北，已经很久没看到一个有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