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张逸兴】【第一卷｜谁晓少年蕴锋芒】楔子

民国九年，秋。
雨一直下，哗哗啦啦。
血一直流，晃晃悠悠。
他用棍强撑起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睁开被鲜血染红的眼，漠然看向身前立在一片血泊中却神色淡然、安之若素的中年男人。
良久，中年男人微笑着、颇为欣赏地开口了。
“做的不错。”
“看你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竟有这等胆量。”
“不过还不够狠心啊，没杀了他。”
“让他逃走了啊。”
“这样的话，他还会回来找你麻烦吧？”
“届时你怎么办？”
“就算你能逃，你娘也能跟你一起东躲西藏么？”
“她可是久病之人。”
“你想说什么？”他听得不耐烦了，挥舞两下手中的棍子:“我能——”
“你能杀了他？”中年人嗤笑一声，扶扶金丝眼镜，“你知道的，他只是个收保护费的小喽啰。杀了他，只会惹来更多麻烦。”
“干你何事！”
中年人笑着摊手。
“你为我做事，我保你娘无事。”
“你可以不相信我。”
“但你只能相信我。”
“你没有别的选择。”
“不是么？”
十年后，上海。
刘家小馆开在上海市政府两三条街开外，虽比不上百乐门那种销金窟的金碧辉煌，但也还算干净整洁，政府下层科员们下了班，都喜欢在这里吃酒饮茶谈天说地一番再回去。
今天，小馆里新放了架钢琴。来喝酒的科员们见了，都鼓动一个样貌清俊秀美、神色害羞腼腆的年轻科员上去。
这科员姓张，名逸兴，年仅十七岁，湖南长沙人。据说是因为他出生那年，孙文孙逸仙先生发动辛亥革命创建了中华民国，又想到孙先生创立的兴中会，所以他父亲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盼着他今后就算不能出人头地，至少也要紧跟孙先生的步伐，做个爱国之人。
原本他这么小是没资格进政府部门的，但因为他家和现在上海市政府的教育厅厅长有旧，他父亲又是个早早病死的剩他母亲一人拉扯孩子，所以就破例放他进了教育厅。给薪水，但不记入档案，算是个临时工。原本也有科员不服，但看这半大的孩子成天兢兢业业不敢出半点差池又对谁都恭恭敬敬的，便也不忍心找他茬了。如此，这张逸兴便算是在教育厅立稳了脚跟。
今天他头一次和同事们一起出来耍，心里自然是忐忑的，被大家这么一起哄，脸更是臊得不行，连连摆手。可吃了酒的醉汉哪里还管你还不害羞，推推搡搡就把他架到了钢琴前，年纪大些的老李还打着酒嗝说：“这个小张啊，之前我可是听说了啊，你可是学过钢琴的啊。别紧张，来一曲儿，也让咱们这些个同事，熏陶熏陶嘛！”
既然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老李都开口了，小张也就不好再推辞了，只好乖乖坐下，翻开餐馆老板送上来的曲谱，选了首欢快些的开始弹奏。大概是因为许久没弹了，加之第一次在同僚面前献艺，小张看上去很紧张，手法也有些生疏。总之，虽然他神态很认真，但传到大家耳朵里的琴声却只是差强人意。一开始还有几人盯着他看，听着听着也就无聊地在台下自顾自聊起来了。最后要不是散场的时候小张办公室对桌小孙发现他还在台上，估计大家都忘了这么一回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