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节的烦恼(3)

四
郑严自杀了，因此今天一上午写的所有剧情都无法成立，写完之后便化为乌有。
蒲节试着在电脑上打了一行“郑严吃了一碗牛肉面”。但是双手离开键盘后，这一行字就像被融化掉一般，缓慢而坚定地消失了。
蒲节无助地望向杜老先生。
杜老说道：“大家都忙着筹备葬礼，只好让我来联系你了。希望你没有嫌弃我这个反派。”
蒲节摇摇头，无神地看向窗外。
“为了弥补你白忙一早上，我们替你写了一篇讣告。如果你需要的话，葬礼的情况我们也会写给你。”
“孩子，不破不立。也许换一个主角，你这文章会更精彩。”老人说完之后，便跨出窗户离开了。
“精彩什么啊，完结吧。”蒲节躺到床上。
自己也许不应该那样吼郑严，也许应该答应他的请求。
但是答应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自己就应该一直按着书中人的意思写文章吗？
蒲节思绪很乱，最后放弃了思考，沉沉睡去。
睡到下午，醒来时蒲节依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写下去，或者该不该继续写。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觉得自己应该给这部小说的原主角一个体面的结局。
他终于起床开了电脑，发现文档里不知何时已经有了已经有了一篇讣告，以及许多有关葬礼的描述。杨捷的，柳雪的，杜老的，诸多配角眼中的，五花八门，乱七八糟，但却又十分全面。
蒲节花心思整理了一下，加上之前郑严的叙述，把这些内容汇成一个长篇，删改润色一番后发到了网站上。
然后他又去睡觉了。
这一次他睡得很踏实。没有失眠，半夜没有醒来，也没有梦到故事剧情。
第二天清晨，蒲节打开手机，发现编辑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了不起的操作。
于是心怀忐忑地打开网站，发现自己文章下批评的还是很多。但与之相对，却有很多人觉得这故事走向令人惊讶，反而颇为有趣。按照他们的说法，这“胡乱却又合理的剧情，粗糙而又质朴的心理描写，给人一种邪典的即视感，仿佛在看cult片一般”。
蒲节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说实在的，他连cult片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浏览着读者们的评价，感受着他们的怒气或者赞誉，混乱之下他想起了杜老的那句“不破不立”，忽然灵光一现。
于是蒲节招来了一群小说中的人物，小小的房间顿时变得格外拥挤。他站在众人之间，高声宣布：“你们自由了，爱干什么干什么吧。”
众人一脸迷茫。
“既然你们有独特的性格，有自己的想法，那你们就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蒲节说道，“但是作为自由的代价，你们记得要轮流给我递上你们的故事。”
房间里安静了一阵，然后大家欢呼了起来。柳雪和杨捷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天下第一剑客拿起了画笔，国王摘掉冠冕，给自己戴上了一个画着小熊脸的粉红色帽子。
杜老拍了一下蒲节的背说道：“谢谢你，我终于能实现自己的从医梦想了。”
五
蒲节的小说失去了一批读者，却也收获了一群新的铁杆粉丝。某些人将蒲节批评为任意妄为的疯子，作品没有主线也没有主角，根本不是在写网文。但也有某些小圈子认为蒲节潇洒随性，把他当做开一派先河的鬼才，甚至尊其为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