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堂周九良）良堂双性转(4)

“口罩不摘了吧，我喉咙发炎。”
孟姨看了看她，茫然了一瞬，立马回身把手在水龙头底下使劲洗了又洗，像是要洗掉一层皮，半晌才说，“行，你躺下吧。”
周杭躺下了，她看见孟姨玉白的手臂就在自己的脸前，而再往前就是她的细腰和平坦的小腹。
小时候她个子矮，并不能躺到洗头池的垫子上。都是孟姨打水给她洗头。现在是她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她的孟姨。
她不敢直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只在镜中看见她领口风纪扣上方漂亮的金色云龙纹。
真美，她想，与当年不一样的美。
当孟姨柔软无骨似的手抚过她的耳后，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或许那是她的敏感区。
那手又从耳后抚上了头顶，顺着水流向发梢处流去。
周杭这才发现，她并没有什么敏感区，孟姨这双手碰到的碰到任何地方，都是敏感区。
这双手挤上冰凉的洗发露，合掌抹匀以后就向她的头顶温柔地抹开。
那手柔软又周到，轻轻地抓挠着她的头皮，刺激着她头顶随处能被刺激到的穴位。该冲水了，孟姨耐心地一手挡着水，一手将花洒靠近她的耳后，她的耳朵半点水都没有被溅到。
这种随处可见的体贴，让她的鸡皮疙瘩从头顶到脚底起了一身，再也没消下去。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点孟姨的按摩，也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按摩一次就爱上孟姨。
她的思绪回到8年前她向孟姨求婚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大着胆子什么都敢干。
这样的人，值得世界最好的爱，她拿什么爱她？
孟姨仔细地，慢慢地给她洗头，好像要永恒地洗下去，洗到天地覆灭。
如果这一刻就是永恒该多好。周杭想。
洗头却还是结束了，她想起身，孟姨温温柔柔地让她躺回去，她要帮她擦干头发。她用毛巾将她的耳朵包住，轻轻摩擦着把耳朵擦干，然后才是头发。
在耳朵那一步，周杭差点缴枪投降了。鸡皮疙瘩简直要掉到地上。
等到她坐在镜子前面，她已经成了一只煮熟的虾。
姨姨分开她的头发，上层用夹子夹住，下层慢慢修剪，空气安静下来，头发在耳后断裂的声音都清晰可见，包括孟姨的呼吸。
周杭抬头，她看见了镜中孟姨的眉眼，她曾经爱死了她的眉眼，后来却半点不愿再见。如今再见了，她发现，她还是爱她的眉眼，没有变过。
多美的一双眼睛，里面似乎有星辰。
她不过一个凡人，怎么能觊觎星辰？
带着柔顺的头发满意地离开发廊的时候，周杭猛得想起，她没告诉孟姨她要剪什么样的头发。
六
周杭站在镜子前，想知道这么些年，她到底变了多少。
变化很大，几乎认不出童时那个肉乎乎的小胖墩。
她机械地梳着被孟姨一丝不苟吹得根根分明的头发。想起孟姨在耳边交代“有点自然卷，以后要学会吹发了，更要对自己好一点。”
她有些烦躁。
孟姨是不是认出了她？
当她在饭桌上向三姨求证隔壁孟姨这么些年的过往时，她得到的是三姨的鄙夷——那个女的你管她做什么？不如想想你上大学的学费怎么办。越是没钱还越是能，剪什么头发？骚里骚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