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5）

穿着军装敲开孟鹤堂房门的时候，他对着镜子把自己拾掇的人模狗样，周九良一边在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提醒，官员的车已经到了，就等在楼下，说完周九良就后悔了，他知道孟鹤堂一定会用他最不想听见的理由拒绝他，而孟鹤堂没让他失望，再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最了解孟鹤堂的人叫周九良——他要去找周九良嘴里那个白俄小娘们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孟鹤堂用极其挑衅的语气敲打周九良——你知道，我的时间也是挺紧的。
他不知道自己想得到周九良怎样的回应，不过肯定不是现在这一脸的嫌弃，可是周九良不看他，扭身走了，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找李鹤东喝酒去，身后的孟鹤堂有些气急——你要回答“是！”
应付他的是被周九良关的山响的门和被震的哆哆嗦嗦的镜子。
关了门的周九良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不是说好不再奢望什么了吗？那就别矫情了，替他办好该办的事，让他去办他想办的事，也就够了，好了，底下还一等着的呢，走了！
走了的周九良不知道，门里的孟鹤堂又跟自己较上劲了，如果他知道，他又会心软，虽然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知道，孟鹤堂就是自找的，活该，但是没办法，偏偏这招人恨的瘪犊子就是周九良的劫数，推不开，所以哪怕是他要去找女人，自己也就帮忙遮掩过了吧？
自己没自己劲儿大的孟鹤堂拎着个剃须刀站在阳台，似笑非笑的看着周九良，意思已明了得很，他想让周九良开口留他，至于自己答不答应，那要看心情了，等了半天只等来了那官员张罗着要给他配保镖，周九良并无表示，孟鹤堂于是扬着下巴进屋了，脏活儿累活儿本来就应该都由周九良去干，自己嘛，当然是去找阿杰莉娜了。
孟鹤堂还在皮货店里对着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皮子以及一个明显对他有企图的村妞儿抓耳挠腮的周旋的时候，周九良已经和李鹤东五魁手六六顺的喝上了，离他们挺远的孟鹤堂默默的打了俩喷嚏，焦头烂额的他不知道，有俩大老爷们儿正满嘴酒气手舞足蹈的谈论着他。
多少年后，叶英都时常能想起自己和周九良的初相识，初相遇，那时的自己狼狈而惊惶，大概是一生之中最丑的时候，可那时的周九良年华有待，风华正好。叶英在日后那么多次的回想中，总不能从她那饱读诗书的肚子里撷出一个词来形容一身戎装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周九良，没有书里常说的罩着光环，甚至说话间嘴里还带着哈气，云山雾罩的，叶英正看的怔愣间，李鹤东就跟个猴儿似的从虎皮椅子上窜下来了：“你个犊子玩意儿，老子等你好几天了，才来呢，下山砸窑刚到手的肉票，金陵女大的学生，我的插千儿盯了她好几天了，我看不上，主要嫌腚太小啊，不好生养，你看咋样？相中你带走！”
李鹤东对着周九良连拍带打热气腾腾就是一顿喷呐，周九良一惊，这老头票不会把人小姑娘家直接水洗过堂了吧？想着便蹲到了绑的结实撂在地上的小姑娘面前，见她面露愤色却不带悲戚，捏捏她的手让她安心，遂扬起脸对李鹤东问了一句，“大当家的，她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