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雪璧】袖雪怀璧·其二(2)

那个家伙……放着自由自在能做人的日子不过，却自作主张去提着脑袋冒险，果然是被影卫营洗脑洗傻了吧？
他当时所希望的，不过是傅红雪离开所谓主上能活下去罢了。
“…史学界在研究对比流传和发掘的各类典籍后发现，烨朝后期这段时间官员替换和死亡数据确实比其他时间段频繁，但仅凭这个不足以断定傅红雪复仇是否存在…”
再之后教授讲了什么连城璧完全没有听进去，一个人报复一场倾天人祸，谁给傅红雪的胆子？
不躲起来就罢了，为什么不与撤离的其他人一起离开烨朝？
闹得武林万马齐喑的时刻留名“青史”，还真是太有本事过了头，这么找死，他何必自作多情在最后关头命傅红雪杀出重围离开。
连城璧越想越不满，眉毛挑得老高，要不是现代人当久了不赞成影卫制度，简直想把傅红雪扔回影卫营回炉重造一遍，让他好好记住什么是保护隐阁特殊财产，也就是影卫那条小命！
如今却是想什么都于事无补了，连城璧漠然，漫不经心放过脑海里被敲得满脑袋包的傅红雪，收回心神继续上课打工。
故人已去，隔着千载时光幽幽，再多愤恨也不过空掷罢了。
难不成还能昨日重回？
还真能。
当夜，故人入梦，那些在后人讲述里含糊不清的过往就此扑面而来。
铺天盖地的血色淋漓，残肢断臂和破碎的肉块摔碎在地上，挂在树梢，黄黄白白的脑浆从顶盖骨没了的脑壳里撒出来涂得地面一片泥泞狼藉，被围攻的密集处，连城璧看到了傅红雪。
他抱着连城璧自己破破烂烂的尸身，以前黑水银一样的眸子现在没有一丝光亮，丢魂落魄，好似人也跟着连城璧去了，对连城璧最后拼死劈开的白地里渐渐又围上来剿灭他这个余孽的大军视若无睹。
薄薄的嘴唇失了血色，苍白地颤抖，脸上的表情让连城璧觉得傅红雪比起他怀里的“连城璧”更像是个死人。
渐渐地，影卫抱着主人尸身的手也不可自抑地抽动起来，傅红雪颤得越来越让人心惊，如山的绝望似乎要完全压垮他，崩解成几块残石随着亡人而去。
然而傅红雪究竟没有被压垮。
失群的孤狼狠狠咬紧了牙关，连城璧残破的兵刃碎片势若疯虎从影卫手下电射而出，围上来的敌人几声惨呼，闪着血污的碎钢破胸而入带出大捧血花又钻出体外。
那些斑驳的锋刃去势未歇，接连贯穿数人，才卡在敌人心脏里不再收割一茬茬麦子一样倒下的敌军。
清出的血路上，傅红雪紧抱着连城璧尸身破围而出。
他没有放下“连城璧”独自逃离，哪怕想要天下第一人头颅邀功请赏的犬牙紧追不舍。
哪怕被砍中后背无数刀。
哪怕受伤拖着残腿。
哪怕…命如悬丝。
傅红雪都死死抱紧了连城璧，纵然重伤昏迷也不肯放松手指丝毫。
那是影卫走过最漫长的路，长得连城璧看不到这场逃亡的尽头。
傅红雪残破的衣服上血色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唯独他怀里连城璧的尸身还是干干净净，面容没有死亡的狰狞，若非毫无血色简直安详如午后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