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噬魂（三）(3)

皇权
咳咳，什么，若甫兄？
从感知世界看去，张居正四周的炁场突然一阵紊乱，人也是一个激灵，估计被自己这句话吓得不轻，毕竟什么理想什么抱负的都还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如今的他也不过是一从六品翰林罢了，被我的野心吓到也是正常，得慢慢来。
该你落子了，太岳兄，你不是说让我不要拘束么？
还不等张居正反应过来，林载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朝积弊甚矣，症结有四，皇权，财政，宗室，漕运，想要有所作为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变法！
变法？吓死我了，若甫兄，我刚刚还以为你要说造反呢……
又是一块记忆碎片从林载的脑海划过，那是一段遥远的，属于一个叫林载的人的记忆，他是林载，那我又是谁？我是数千亿的元胎，可它们卑微而短命，用不了几天，身体里的元胎就换了一批，我到底是谁？在这平平无奇的一天，我活下来了，我突破了噬魂境界，是为了什么。
又是数十日的奔波，水滴随着一月的寒流，由北往南飞跃了大半个明国，它只是一滴普通的水滴，来自大西洋深处，没有自我意识，没有目的，更毫无意义，是一团水分子的聚合，诞生于四十亿年前一次毁灭一切的撞击，也可能是九十多亿年前的那一团朦胧，更有可能是一百三十亿年前的那一次爆炸。构成水滴的分子，原子等等微小的部分，在这几乎无限的时间跨度中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排列组合，它曾是一团气，一小块冰，一片随风起舞的雪花，一些莫名生物的体液，这区区几十日的旅程，对于水滴来说也不过是它排列组合历史上一块极小的片段罢了。
一股上升的暖流忽然闯进了水滴所在的寒流大军里，水滴只感觉它的身体变得重了，身体里电子的排列与运转速度的改变，使得它先显现成一片晶莹的雪花，又融化回了水滴，被无处不在的重力，拉向那遥远而又深邃的大地，与无数的水滴，雪花一起，组成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老天爷的喜怒无常描绘得淋漓尽致。迅速地与大地拉近距离，与四周的气体呼呼地摩擦，水滴迅速的坠落，在大地的引力，四周的摩擦力，冰冷的寒风的作用下，水滴精确地朝着地面的那一个小点坠落而去。
啪嗒！
一滴雨水滴落在了林载的脸上，浸润了他正在滋长的新面庞。
啪嗒，啪嗒啪嗒，哗！
一场暴雨，夹杂着风雪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来了，每一滴打在身上雨水带的彻骨冰凉，都在一瞬间传遍了林载全身，这才意识到，今天晚上，当初因为自己升官知府后前来投靠的亲族，在他颓废二十余年不回府后，在他妻子死后，在他女儿死后便在林府扎根下来的亲戚族人丫鬟小斯等四十八口人，在今夜被自己全灭了。
但这又与他有何干系？他们死了，我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
彻骨的寒冷消失不见，生的喜悦放肆起来，几千亿元胎热烈地颤抖着，数十亿元胎消散，又有数十亿元胎诞生，我这个生物个体就是这么的不可捉摸。大雨冲刷着林府的血迹，冰雪沁润了尸体，林载张开双臂，拥抱这个世界，向着天空，大地，在这狂风骤雨的洗礼下，他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