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噬魂（二）

噬魂（二）
此时，怀中的姐姐渐渐消失了，林载亦没有去在意，全神贯注在了这一片蚂蚁的世界里，看着无数的工蚁离开巢穴，迎着风暴，走向那死亡与毁灭，更是走向希望与未来，它们四周的炁虽然微不足道，却坚强而笃定，在他的感知世界里散落成道道流火，如同天边坠落的流星，又如同一张绝望的大网，向着周围延伸蜿蜒出去，倔强地抵抗着这个世界的冷酷与严寒，许许多多脆弱的它们在寒风挣扎，死亡，凋零，成为其他虫子的食物，成为世界的角落里最微不足道的灰尘，那么这又是为何呢？之前的所有抵抗，所有挣扎甚至它们的诞生又有何意义？
蚁穴中，几只强壮的蚂蚁正在围杀了两只蚁后，令得林载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为什么？蚁后不是蚂蚁的统帅么？为何会被自己的属下杀死？原以为对于蚁后来说，其他的蚂蚁都只是她的生存工具而已。全力开放自己的感知，他看到了嗷嗷待哺的透明幼虫，看见了岌岌可危的蚁群储藏，看到了藏在蚁巢深处的另一只强壮，健康的蚁后……原来粮食与人口的矛盾，也制约着你们这些小家伙啊，原来你们也和我们一样会勾心斗角啊。看着渐渐被吞噬的蚁后，回想起了那一年的灾难，回想起来了这一世在人间的经历，林载会心一笑。
眼中的蚁巢在林载的活了过来，变成了一个个体，一条生命，一只巨网一般的生命，蚁后是它的生殖器官，兵蚁是它的利爪，工蚁是它的触须和四肢，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顽强地活着，林载忽然这样想道
如果说把整个蚁群看做一个生命个体，组成蚁群的是蚂蚁，那么组成我的又是什么呢？林载绞尽脑汁也无法想象，看来自己的脑子太弱了啊
脑子，脑子，脑子……
林载好像把握住了什么，嘴里一直在喃喃着，五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小男孩大脑上散发的炁与熵，天下人的无尽劫难，武阳道长临死前的呐喊。一遍遍在林载的脑海里飞速闪过。
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若甫。
林载的对面，苍老的武阳道长静静地躺在地上，脖子扭成一个诡异的形状，面庞朝向自己，眼睛瞪得如牛一般大，铜铃似的，看着自己，甚至可以从他的眼珠里，看到一只苍老绝望的饿鬼正一脸惊恐的望着他。
知道什么？我知道什么啊？
林载惊恐地问道。
感知以后的境界是什么？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为易子而食而感到愧疚终身，可却不会为口腹中的肉饭而愧疚，你吃的男孩是别人的孩子，你吃的鸡鸭鱼肉就不是其他生灵的孩子了？甚至麻粟稷麦，也是谷物结出之子。自相残杀，互相吞噬，本就是最原始最根本的道，为何这个世界的食物是有限的，因为世界本来就是残酷的，为了生存，什么事情不能做？这便是天道，这就是修行，这就是那个更加广阔的修真的世界！
眼前诡异扭曲的武阳道长，一字一句的突出这几句话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林载惊呼道，不禁把眼光了投向了静静躺在那里的女孩，他的眼中，闪现出当初刚刚回到林府时那个怯生生躲在母亲背后望着自己的那道娇小的影子，闪现她与母亲每夜互相依偎着睡觉的样子，内心闪过了一丝不忍，但又渐渐坚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