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读书及《伊索寓言》别感

钱钟书说：“我们应当毁灭文学而奖励文人——奖励他们不做文人，不搞文学。”我做不了文人，然而看见有奖励两字也愿意钻进去。可是我并无文学，也就没法毁灭文学而领得什么奖励。譬如母鸡并未下蛋，尚没有咕咕叫的资格，否则白挨主人打骂。只是心里不免还抱着“莫须有”的期盼。
如今，一个手机和微信朋友圈（此处暗示得显然），已经让人们随时随地可以阅读，读书的方便无以复加。 可是，电子产品的普及改变了我们阅读的方式，是否也悄悄地改变了我们阅读的动机。
小时曾读到古人读书有刺股法，警枕法，及丫头监读法，自觉都是很笨。读书无兴味，昏昏欲睡，始拿锥子在股上刺一下，真是愚不可当——现在我却要说他们真是聪明至极，不这番折腾怎考得功名来？
这当然只是阅读动机的一种，另外的还有许多。如单纯地淘笑话而看；伤感间为挤眼泪而看；又或为了搜集奇闻异事以充谈天阔地的资本而看......
不过，我们仍然把这些掩饰为读书，不说翻书，只说读书，好比我们说吃饭而不说是去吃菜。
胡适曾说“不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不可昏头昏脑，听人戏弄。这几种读书方法和动机当然未曾受人指使——谁晓得呢。但以我们一般人而言，读书是最简便的修养方法，最好还是不要浪费了。白岩松不也说“书会带着你找书”么，这却是好上加好，双喜临门了。好比说你在池塘喂鱼玩，那鱼就会喊来它的一帮朋友——也可能只是哄抢，不过你反正享受到了喂鱼的乐趣，毕竟只喂得一条鱼有什么值得自乐呢。
然而我昨天读《管锥编》，今天它却带着我重新找到了《伊索寓言》，这可以说是人生的奥妙了。
我向来是随遇而读，随感而发，不是喜爱的书很少反复去读。这次重读伊索寓言却不免有些新的发现。
例如龟兔赛跑的故事：兔觉得自己是天生的飞毛腿，跑得快，对比赛掉以轻心，躺在路旁睡着了。乌龟深知自己走得慢，毫不气馁，不停地朝前奔跑。结果，乌龟超过了睡熟了的兔子，夺得了胜利的奖品。这故事说明，奋发图强的弱者也能战胜骄傲自满的强者。
——可是现在的兔子都被逼得不睡觉了。
狮子听见青蛙大声叫喊，便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转过头去细心察看，心想一定是什么大动物。他等了一会儿，看见青蛙从池塘里蹦了出来，便走过去，一脚踩住它，说：“这么一个小东西叫声却那么大。”这故事是说那些多嘴多舌的人，除了说空话，别无所能。
——但是青蛙尚可自勉，不出池塘它声音依旧最大。
狐狸刚逃过猎人的追捕，好不容易才敢停下来歇会儿，旁边却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狐狸回头寻找，原来是野猪在路旁的树干上磨牙。狐狸惊跳起来：“猎人又来了吗?”野猪说：“没有呀。”狐狸不明白：“这里没有猎人，也没危险，你为什么要磨牙?快歇会儿吧。”野猪摇摇头说：“我就是要趁现在多磨几下，一旦危险来临了，就没磨牙的工夫了，那时我就可以用这些磨好的利牙对付敌人啦。”狐狸明白了，自己平时不做准备，见了猎人才这么惊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