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山令(上)——花影前传
她原也是出身名门。说起来他的父亲也曾呼风唤雨、名动一时,以至于世人加在他头上的光环那么耀眼,竟让人分不清昔日那些广为流传的故事里的虚虚实实,他,就是——战国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魏无忌。然而造化弄人,她刚刚出生不久,魏无忌就因屡遭魏安釐王猜忌而失意苦闷,耽于酒色而死。昔日热闹繁忙的府邸里,三千食客一夜间竟作鸟兽散,瞬间安静,安静,安静到在这偌大的府邸中听得到每一片落叶的声音。
寂静与荒芜是这个女孩子对童年的全部记忆。其实,如果上天慈悲,能一直安安静静的活下去也很好,不是么?
就在信陵君死后的第十八年,魏国也终于沦为秦的囊中之物。她记得那一年春风轻抚过的桃花依旧娇媚动人,只是日日夜夜从外面传来各种不好的消息:又有多少战士战死沙场,又有多少座城池沦陷,又有多少流民涌入都城大梁……终于,在一个深夜,阵阵厮杀声传入府邸,惊醒梦中人,熊熊的火光照亮天际——原来真的已经兵临城下!
就在这个夜晚,她见到了她,兵荒马乱中的相遇,她后来并不知道,这会影响她的一生。母亲拉起年轻的大小姐裹起一包金银细软正准备逃命,刚打开院门准备奔命,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人拉着一个满脸惊恐的女孩子夺门而入,口中大呼:“阿姊,救救我们啊!”原来这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是母亲的表妹,在那些曾经平静如水的日子里,母亲提起过,她和表妹小时候关系非常要好,后来长大各自嫁了人。外祖父当时是魏国司寇,与信陵君关系甚好,遂将庶出的女儿嫁与信陵君为妾;而母亲的这位表妹只是普通小吏家出身,随后也嫁了大梁城中一个普通小吏,日子倒也安稳,后来由于官吏职位的调整他们一家离开大梁城。没想到再一次相遇竟是在这战火纷飞中,老妇人扑跪在母亲脚下,满脸的泪水和悲痛,气若游丝地说到:“阿姊,你我姊妹从小关系甚好……请,照顾好……照顾好我的巧儿…
…”说完一头栽倒,跳动的火光下,她的后背插着一支箭,那么的触目惊心。
“娘——”那稚嫩的女孩儿悲痛欲绝。
“没时间了,快逃吧,秦军要攻进来了。”母亲一手拉起地上的巧儿,一手拉着她,直奔大梁城东门而去。秦军从西边打过来,东门那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奔跑、奔跑、只是奔跑,没时间去想什么生生死死了,那些熊熊烈火、残垣断壁,那些惊恐的面庞、尖锐的哭喊全都在快速后移,脑中一片空空荡荡,只是奔跑,机械地奔跑——以至于在城门处被黑甲黑骑的秦军截住时也是机械地站住,脑中空空如也。
天已经渐渐亮了,大梁城内所有的王公贵族及其亲眷全部被逮到这里。所有的男性全部拖到城墙下处死,女性则排成一队依次走过一个台子,秦王有命,要尽收天下美女,凡是攻下的国家,尤其是当中王公贵族的女眷,挑出美女一律送到咸阳。
“将军您看这个,来头可真不小,她可是信陵君魏无忌的小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