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血洗不夜天(2)

血洗不夜天，那一夜究竟死了多少人已经无从考证，凶尸，源源不绝的凶尸从地下冒出来，死了的人又重新举起剑，成为新的凶尸，血肉横飞，惨叫连连，那一晚的不夜天，是人间的血涂地狱，也是我很多年里挥之不去的梦魇……
黑夜将尽之时天色格外的阴沉，我也被阴虎符所伤，靠着避尘勉力支撑，看着摇摇晃晃要离开的魏婴，咬咬牙，还是追了上去，带他御剑离开。
魏婴祭出阴虎符，身心俱已遭受重创，目光游移，神智不清。如今这种情形，我也无法带他回姑苏了，只好落在夷陵的一座荒山上，找了一处山洞藏身。
我把魏婴放在石头上，用袖子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污，他低垂着眼，面上是哀默过后的心死之色，我握着他的手，给他输送灵力，他昏昏沉沉的，我怕他睡过去就不会醒来了，只好一直与他说话。
“魏婴，你知道吗？我从来不曾讨厌你。”
“滚！”魏婴喉咙里挤出了一声极为低沉的字眼。
我有些惶然，可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从小到大，我不爱理人，别人也离我远远的，只有你会厚着脸皮靠近我。”
“滚！”魏婴重复道。
“你一定不知道，其实我……一直……我喜欢你……”埋藏在心底很多年的心意，第一次在魏婴面前得见天日，然而，我得到的回应，仍然是一句透露着厌烦的“滚！”
得到这个回答，我并不意外，他不喜欢男人，在暮溪山的洞里，我就知道。
我才不会像你那么听话，每次骂你滚，你马上滚的远远的，我不能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魏婴，我想与你一起夜猎，想和你一起去云梦，摘莲蓬。”
“你喜欢天子笑，以后我买很多坛给你，好不好？”
“你有没有很想去的地方？等你好了，我陪你一起去。”
……
“魏婴，我说的话句句真心。”
“滚！”
我似乎听见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胸腔逐渐碎裂的声音。
“魏婴，我无法说你的做法是对是错，不过，不管什么后果，我都愿意与你一起承担。”我紧紧的握住魏婴的手，似乎是想把自己的笃定传递给他。
不知过了多久，叔父与兄长带着蓝家三十几位长辈找到了这里。
“忘机，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还与这个……这个人在一起，你看他那是什么眼神？把手松开！”
叔父看我握着魏婴的手，勃然大怒。
“叔父，兄长。”
我伸出手摸了摸魏婴的脸，缓缓起身，翻琴在手，避尘嗡鸣。
“我不会让你们带走他。”说完，琴音与剑芒同时跃了出去。
“忘机，你疯了吗？”叔父不敢置信的吼道。
“我大抵是真的疯了！”
那一天，我第一次顶撞了叔父与兄长，将蓝家三十三位长辈打成重伤。
不过，我不后悔，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护你性命，带你回乱葬岗，在那里，也许你能安全一些。
我把魏婴送回乱葬岗，交给温家人，走之前，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前的魏婴面容憔悴，满身疲惫，不再言笑晏晏，也不会突然跳出来喊“蓝湛，蓝湛！”那个少年郎，我一心保护的少年郎，还是被我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