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日（十一） | 长篇科幻连载(2)

“神明啊，如果你听见我的呼喊，就让天暗下来！”
猝不及防，在一片静默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如同往不起涟漪的水潭砸下一块巨石。信徒们左顾右盼，找不到这狂妄的声音来源。正疑惑不解时，天居然真的暗了下来，众人皆大惊失色。
一个人从东面突起的石头上跳下，向潘达和芮芮走去，只给惊呆了的信徒们一个后背。这人步幅很大，走的飞快却又不给人慌张感。又看了看才发现他姿势很奇怪，一走一跛的——正是梅勒斯。他一得到叛乱的消息，就想到潘达他们会有危险，便只身找来。他在那块石头上已心急如焚的待了一会儿，终于等到有云团飘过来这个机会。信徒们反应过来，一大帮人跑上前去抓他。但到他身后了又都踌躇不前，他们对刚才的一幕有所忌惮。虽然不相信，但还是不自觉的把梅勒斯的话和天暗下来联系在一起。
“你允许我通过，为何又设下这障碍？”梅勒斯忽地停下，手指着天大喊。话音刚落，他前面两步外就被阳光照亮，这是云团间的一个空当在地上的映射。大部分信徒只当是梅勒斯真的在与神对话，更不敢动手。
若不是这云来的及时，西面就会彻底暴露在太阳底下，潘达和芮芮已经葬身此地。他们看到梅勒斯，既感动，又揪心，却忘了自己才是身处险境的人。
“抓住他！不要让他破坏祭祀！”有人喊道，这提醒了信徒们来这开阔地带的目的，他们再次向梅勒斯逼近。
“是嫌祭品不够么？好，这里还有很多！”梅勒斯转身一指，但眼睛还是看着天上，他必须时刻盯着云团才能做出准确预判。
一听这话，再顽固的死硬分子也被吓破了胆。梅勒斯手指所向之处，信徒们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连滚带爬，四散奔逃回去，有的又跪在地上开始祈祷。
“把这无用的祷告停下，你们何错之有？狂妄、愚昧、同类相残，这是人的罪过，可人还不是神的造物！”云团的空当正在被补上，梅勒斯赶紧又指着天，继续前进，“是你播撒了恶的种子，为何要我们吞下苦果？”
梅勒斯一边走，那地上的光亮一边消失。信徒们又惊又恐，在他们看来，这就像是神在梅勒斯的斥责下步步后退一样。他们从未想过，也不敢想神能被这样质疑。实际上梅勒斯才是心惊胆战，他一面要担心云的变化，还剩下多少时间，一面要随机应变，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来演好这出戏不出破绽。只要一步踏错，全盘皆输。
总算走到潘达和芮芮那里时，梅勒斯的内衣已被冷汗浸透，一路上有好几次他几乎都绝望了。他解开绑着潘达和芮芮的绳子，然后三人并排，他在中间握着两人的手，低声说了句：“跟我走！”潘达和芮芮自然不多讲什么，只交换一个眼色，按梅勒斯的话行事。
“你既要人友善相待，为何又断绝水源让人彼此相争？你既要众生平等，为何又让有的人生的聪明、美貌、健康，有的人生的愚笨、丑陋、残疾？”往回赶的同时，这对话也不能停下。有的话也是梅勒斯长期郁结于心的发泄。信徒们听到了，其实心中亦有些不敢表露的愤愤不平。
“你让恶者享福，让善者受辱。你让懒惰的衣食无忧，让勤劳的一无所有。你让……”好险，一道亮弧闪过，还好梅勒斯先后退了两步才躲过这一劫，他只得装作是受到了神的驳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