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之死

文/清漓先生
一、鹤冲天
“可恶，这榜上竟又没有我！”那人皱着眉头，两手一挥，交叉到身后，一袭白衣走出了这人群。他已然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落榜了，他其实已然习惯了，但是如今这而立的年纪，却让他有些恼。
他同平时一样，向那醉红楼走去。白天在此喝酒写诗填词，夜晚便在这听曲儿玩乐，在外人眼里看来，真是好不快活的日子！
“今儿可有什么新词吗？”玉儿抱着琵琶，琵琶半遮着脸，眉心一朵妖冶的花也只露出了半截儿，莲步姗姗。
“新词？”他一手勾着玉儿的腰，将玉儿一把揽入怀里，贴着她的耳边说：“新词现在倒是没有，不过马上就会有了。”他腾出的一只手挥着笔，都不看桌上的纸几眼，一停笔，将那桌上的纸卷起，放开了玉儿：“给你。”玉儿笑着收下了词，随即将纸铺开便吟唱了起来。
自他将玉儿揽入怀中起，便在醉红楼里引起了不小的动静。达官贵人，纨绔子弟看那醉红楼的头牌被一书生搂去，文人骚客们看他笔走龙蛇，玉儿吟唱时更是将此夜的氛围推向了极点。
世人道他才高八斗，年少时便名扬天下，虽流连烟花柳巷，却人人想要得到他亲手所书之词，至于这皇榜上却总没他的名字，年年如是。
二、珠玉词
等了第二日，他酒醒后，日照三竿，他便走出了醉红楼。他早已盘算好了，为了他的仕途可以坦荡，他去找了城里最有名声的宰相。至于原因，也许想是见见这曾与他齐名，同样喜欢舞文弄墨，写诗填词，仕途却大不相同的宰相。
他到了宰相府邸门口，门童招待了他，只是他到府邸内却更是不自在，也许是气自己不争气吧。过了一会儿，那宰相出来了，坐到他的对面，呷了一口茶，也不正眼瞧那人，便问：“您写词吗？”
那人微微一笑，作揖行礼后，回道：“在下同宰相一样。”
宰相这才瞧了他两眼，又道：“同我一样？我可写过那章台人所吟之词？”
那人这才退下，本还想辩驳些什么，却又作罢了。风流成性，放荡不羁，词属下品，士大夫之间大概是这样流传吧。人人慕才，岂能人人惜才？真文人相惜，假文人相轻，这世间约莫是如此吧，他心里如是想。
那人又走回了醉红楼。
三、丑奴儿
公元1161年，完颜亮违背《绍兴和议》，大战在即。
那人依然寻花问柳，对国家之事似是不在意。说来这一年，在醉红楼他碰到一个抑郁不得志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坐到他面前，喝醉了般，指着他的鼻子道：“天下人皆慕你才华，如今时局动荡不安，你、你要寻花问柳也便罢了，竟也只写这些淫词艳曲，纸醉金迷。你，当不起这‘文人’二字！”
他便坐着，任由这年轻人在他面前指指点点，此二人之外，醉红楼歌舞依旧，这醉红楼内从来不缺滋事之人。小事无人理，大事便寻官府，国家大义在这醉红楼内便是有二人发生口角而已。
他喝了一口酒，大笑：“‘文人’？我可有说我是文人啊？我不过是寻常老百姓，喜欢随意写写罢了。”年轻人双手握拳，想要破口大骂，那人又道：“淫词艳曲如何？时局动荡如何？若是你得重用，现在还会一个人买醉。然后到我面前撒这酒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