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行录(1)
身后的伙计小步跑上来想要搀扶,蓝子光摇摇手让人退下,扶着自己的夫人慢慢走上山路石阶。
窄窄的石阶一路往上,到不远处打一个弯便隐在周围浓密的绿荫里。
夏日快尽了,幽山里不见影子的蝉发出最后的鸣声,偌大的山谷里声音随着绿意此起彼伏,山路旁种了竹子,山风一过就是沙沙声响,间杂着隐约潺潺的山泉声,才上了几十级石阶,蓝子光心里的焦躁就被荡涤得所剩无几,代之以宁静清雅。
延伸的石阶一直通向半山腰,但从石阶起始,有一块石碑立在路旁,上面刻着斑斑驳驳不太明朗的字,从那里开始,就算是“游方之地”的范围了。
只有这样清幽宜人的灵气聚集之地,才能被万天祜看中。
这个地方被他称作“游方之地”也已经有数百年了。
转过几次弯,山路旁边的坡势变陡,稍踮起脚就能看见山谷中大片的药材,其间还有人在穿行忙碌,隐约的雾气将大地景色罩得朦朦胧胧。
五六岁的小童衣着干净,已经在石阶末端的迎客亭等候多时,蓝子光向他颔首示意,小童作揖还礼,转身把他引到另一条小路。
万天祜在待客的堂中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蓝子光进门时茶水温度正好,再等待些时候就要凉了。
蓝子光见到大堂外门的时候心中不免又有些焦急,万天祜猜得到这个,早在堂中焚了安神的香。
蓝子光和夫人恭恭敬敬行了礼:“万先生。”
万天祜看上去不过三四十岁的样貌,玄青的衣服罩在身上还有些单薄,他稍一转身,看得清鬓角白发也有了几丝,含笑的眼底还蒙了一层深厚的沧桑。
“蓝庄主。”
万天祜走近些与他们坐在一起,蓝子光点点头应下,万天祜便继续说下去:“庄主的信我早已收到。蓝庄主重情重义,只肯迎娶一位夫人,但天不遂人愿一直没有子嗣。我游方之地承蒙蓝山镖局多年来转送药材,应当为庄主分忧的。可眼下最有效的药材并不在此地,而在千里之外的西南边境、云之君的府中。”
蓝子光闻言心里如坠冰窟,皱起眉与夫人对视,夫人也一脸焦灼,稍稍前倾身子询问:“云之君并非恶人,想必这药材还是肯拿来救济的。”
“话是如此。”万天祜叹了口气,“我已写信向他求助,但山高水远,一路凶险万分,药材能否安全送到也未可知。”
从最东边的“游方之地”,向最西南的“天人道”求药,除非云之君亲自押送,否则任何东西都很难抵达,但是云之君已经数百年没有出过那片山了,这药,十有八九是没有任何希望了。
夫人低了头,手不自觉覆上自己的肚子,也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倒还有一个想法。”万天祜突然开口,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他招招手,方才指引二人来到大堂的小童便乖乖跑过来,眨巴着大眼睛怯生生瞧着。“这是我友人的孩子,友人不幸罹难,这孩子打小就在这里长大。他聪明,品行也好,很有灵根,长大后也许会有仙途,您二位若愿意,便领走当作亲生孩子养吧。”